“我不能。你找别人吧。”月霓公主已知少年皇者的心意无可改变，但要她亲自下手她还是退缩了。一个渊澈已足够她痛彻今生，如果再加上龙辰，她怕连痛的权力都将彻底失去。那样她的生命就真的枯死了。
“我想过了。此事关涉重大，万一打草惊蛇，凭他手中的兵权和声望，我就彻底完了——所以，这件事必须皇姐你亲自去办。”曦煌帝眼中带着极端理性的冷光。
“为什么非要是我？”月霓反问。
“他信任你。”少年皇者端起桌上的一杯冰镇美酒，微微摇晃，看着透明玻璃里那种琥珀色的液体，目光变幻，意味深长。
“信任就是用来欺骗的？”她看着御座上的少年凄然冷笑。
“不然，它便毫无意义——就像这杯酒，再怎么美丽，还是用来喝的。”他举杯，一饮而尽，“这就叫物尽其用。”
——法不为王者而设。一切伦理情感都只能是我们统治别人的工具，我们自己决不能被这些虚无飘渺的东西给欺骗了。
“曦煌，你，你真的有些可怕。”月霓公主看着御座上清瘦单薄的弟弟，美丽的目光有些惘然。
“可怕？”少年皇者瘦削的唇角泛着残酷而骄傲的笑意，“我是皇上——就得臣民畏若天人。”
“好了。我累了。要回去休息了。”月霓公主站起身拂袖要走。
“皇姐，”
“我知道，我分得清轻重。”月霓公主没有回头，径自走出了夏日里寒气阴森的勤政殿。
——是。他相信她。当年为了皇族血脉，十六岁的她不是已挥刀斩下了恋人的头颅换下了他这个弟弟的命么。本质上，他们俩都是一样的。
“你还是走吧。”
晚上辰王府内，一对青年男女并肩看月。
当初若不是她的执意请求，他绝不会留在帝都这个华丽而残酷的人间炼狱。收京初时，月霓公主担心朝中党争各种政治势力犬牙交错，新皇年少，恐无力应对，所以留下龙辰坐镇威慑。
如今看来，她还是小觑了自己这个十六岁弟弟的政治能力了。登基不到一年时间，不仅平息了朝中各种潜伏势力，而且建立了自己强大的帝王威慑力——现在都已开始对这个权倾天下恩同再造的辰王动手了。
“对不起。”过了会儿，月霓公主看着眉目间已日渐沧桑憔悴的青衣男子，柔声低语。“若不是当初我的执念，馥雅郡主就不会死——你们是可以幸福的……”
“乱离之世，个人何得苟全——当初我心心念念也只是馥雅和我之间的二人世界，可结果又是怎样呢？”
“曦煌帝是个有为之君，他会结束乱世，给黎民开创个朗朗乾坤的——要立就需有破，我的牺牲也很值得。”
“馥雅也会同意的。”
溶溶月色下，青衣的帝国辰王，眉目舒展语声低沉淡然。
“我不同意！”不远处并肩而立的白衣女子，蓦然转身冲着萧散憔悴的青衣男子大叫。
夏日夜风里，帝国辰王缓缓转身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你……你我是有盟约的，祸福与共——我怎会让你独自赴难？”月霓公主被他看得有些局促，转过身去搬出昔日的政治盟约大义凛然说道。
青衣男子日渐瘦削的唇角泛起苦涩笑意，“盟约那种东西怎作得了数？况且，收京之日，我们的盟约便已到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