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郑玉蝉便翻身起床,慢慢走到隔壁房屋门边,思虑再三还是敲响了李公子的房门。
“谁?”一声喝问后,门一下就开了。原来,李公子主仆也早已起床了,他们正准备起程。
“李公子,小女蒙你相救,特来拜谢大恩!”郑玉蝉说着,弯腰深深行了一礼。
“姑娘不必多礼,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男儿本色,何况你我也有一面之缘。”李公子自晚上救了郑玉蝉得知她是一个女子以后,也是一夜未睡。想自己随叔父转辗数省,何曾见过这等有气质的女孩?既有大家闺秀的高贵气度,又有小家碧玉的能干实在。这时见她施礼,便想伸出手臂去扶她,因怕她误会,马上又缩了回去,“姑娘可是初次出门?”
郑玉蝉听了,玉颊突地一红,“公子所言不差,小女初次出门,便遇此事……”
“这便是了。想姑娘必定吃过店家饭菜,饮过他们的凉茶?”
“是啊。”郑玉蝉点着头,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是怎么着了人家的道儿。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人在江湖行走,须得多长一个心眼。”
好长时间没听这么暖人的话语了,郑玉蝉心里好生感激,“多谢公子提醒!”
李公子点一下头说:“昨夜二更时分听得异响,起身察看,正遇那店家夫妇作恶,方知是姑娘遇险。”
郑玉蝉叹息道:“‘人之初,性本善’哪知世道如此险恶?”
“姑娘读过不少书吧?”李公子眼睛一亮。
“小女略读一点,不敢在公子面前卖弄。”郑玉蝉摇着头。
“姑娘过谦了,在下也只略通一二。”
“公子做的什么生意?也许问得有点唐突?”郑玉蝉娇羞的一笑,忽然对这个救命恩人生出一种好奇心,想特别知道他的事。
“不妨不妨,在下做生意是假,借此到处游览是真,”李公子说完又盯着她问,“姑娘欲去哪里?走亲还是访友?”
郑玉蝉听了半晌无话,只拿眼睛怔怔地望着北方。若说逃婚,却羞于出口,若说走亲访友又实是撒谎,实在是一个大难题。
李公子察言观色,微微笑了笑,“姑娘可是到陕西?若是到那地方可有些不妙!近年那里灾荒不断,兵匪为患,几乎家家缺粮,户户断炊,饿蜉遍野,饥民四起!”
“小女不问世事,有一落脚安身之地足矣。”郑玉蝉不觉说漏了嘴。这不明明告诉别人,自己是离家出走?
“如今豺狼当道,哪有什么安身之所?姑娘何不与我们一同东行,或许能闯下一番事业?”
“一同东行?”李公子的一番话,让郑玉蝉心里犹豫起来。前去陕西,前途茫茫,不如转道,但若随李公子前去,没名没份的对一个女孩子家来说又显得有些草率。
李公子见郑玉蝉举旗不定,忙用耳语般的声音说:“实话告诉姑娘,我是八大王张献忠的部下,为他做事。姑娘如愿投效大王,在下自当引见!”
一旁的灰袍老者这时如伤风一样“喀喀”的咳起嗽来。
郑玉蝉听到张献忠几个字,立即花容失色,话说得结结巴巴,“多谢公子美意,小女不敢,违抗父命。”
李公子瞧了老者一眼,继续劝说道:“我军势如破竹,不多时日,即可返川。我看姑娘一人单行,必有过人之处,如能投效大王旗下,必有建功立业的那一天。”
这李公子说得愈多,郑玉蝉心中愈是害怕,慌忙摇头回道:“我一弱女子,哪来过人之处?公子笑话了。”
李公子脸上满是失望之色,张口正要说什么,忽见灰袍老者大声催促说:“公子,该起程了,要不就误事了!”
“好,马上就走,”李公子应了一声,又侧头对郑玉蝉说,“姑娘保重,在下与姑娘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说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郑玉蝉立时向前狂奔起来,生怕李公子转身回来。吓死人了!世间早传说张献忠是天界放出的杀人魔王,躲避犹恐不及,哪里敢去投效?
“得得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忽然从身后响起,带起一阵疾风扫来。郑玉蝉连忙闪身躲过。好险!再慢一点怕已成了马蹄下的冤魂。
怎么这样野蛮无理?望着远去的马匹,和马背上那身着官兵服装的汉子,郑玉蝉眼里闪着一丝怒火,恨不得一脚将他踢下马来。
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几次惊吓,郑玉蝉终于明白过来,自己过低估计了行程的艰难。可是除了逃跑,她还能有什么路可走?
走了快到两个时辰,山路渐渐陕窄。忽见路旁碗口粗的几株柏木齐腰折断,断面十分平整,显是一种厉害的掌力所伤。附近脚印也深陷泥土数寸,杂草一片狼籍。
“谁这么厉害?功力竟如此深厚?只怕大牛哥也难上一掌!”郑玉蝉暗暗吐舌,继续前行。没走多久,前方隐隐现出一列大山,山峰林立,绵延无边。她差不多傻眼了。才离家两天,就已经累得这样不成人样,还要翻那么高的山,如何是好?
郑玉蝉正忧虑地走着,一个石垒的拱门忽然出现在眼前,紧锁的柳眉顿时舒展开来。这是驿道,附近定会有人居住!
穿过一条幽深的峡谷,果然远远望见一个村落,住着好些人家。这下可好了!郑玉蝉不由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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