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大少爷出事了”中国东北辽宁某处偏远的无人山区中,突兀的屹立着一座充满古朴的别院。浩大的山区中,仅此一处。这座约莫从清朝初起,经历了民国动荡,抗战八年,中国解放,越近文革一类。至今仍奇迹般的坐落在这里。任世外波澜迭起,自巍然不动。
苍凉古朴的别院最深处,一位老人身穿素衣,静坐石凳前。感受着北方少有的柔和阳光,倾听着时有时无的微风,品着身前石桌上可以摆成八卦形的数个杯子中不知名的茶水。斐然不动。满头苍老的白发和早已浑浊的双眼,仿佛在告示着人们,这位老人早已将行就木,已是晚年夕至。却很难看到,老人双眼偶尔闪烁的睛茫。
“定安,大少爷在海外,前几天刚写信过来,怎么会出事”老者的身边,站着一位与其年龄相仿的老人,略微佝偻着身子。恭敬的望着石凳上品茶的老者。听着老者的话,被称作定安得老人微微的叹了口气。
“唉,老爷还是那么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连对待自己的儿子都是那么狠”定安心中叹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自己曾经跟着他走过中国大半江山,见证了无数常人不可思议的奇迹,经历了无数风风雨雨。就是这个人,在幕后一手策划了当年震惊海外的特大案件,就是这个人。在当初那个动荡的年代,坐镇前方,指点江山。各路英雄匪流,江湖人士,中央要员,对其莫不是敬而有佳。当年的对手,在这个看似平淡的男人手上,无不折了身子,落得魂飞魄散。就是这个在当时籍籍无名的男人,手底下做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事情。亲手布的局,连当年中央的领导人也无不称赞。八方恭迎,四方俯首,这个眼前的人,在当初那个年代,大众眼里没有人知道其名字。知道其名字的,往往是那些常人一生需要仰视的人。而这些被常人所仰视的人,在他的面前,却需要低下头俯首。当年的人,折损的七七八八,或是死于非命,或是死于天命,或是死于他亲手之下。如今,唯独这个男人带着当初随身的管家,一直活在至今。
“定安,告诉大少爷,今年年末祭祖的时候必须回来。”老者没有理会身边定安得叹息。只是轻抿一口茶,自顾自的说道。定安闻言,躬着身子点了点头,道:“是,老爷。”
定安说罢,老者摆手示意。定安恭敬的退了出去。一路上。定安思付着从前的点点滴滴。这个自己跟随了几乎一辈子的人,至今依然是无法看透。定安依稀还记得,当年初出江湖的自己,跟着眼前这个男人走南闯北。有时,这个男人近乎无情的冷酷与绝断。而有时,为了一个乞丐,这个男人宁可得罪当时威震一方的权贵。最终,这个男人门生遍布中国大江南北。从做生意的商人,到军中的高官,三教九流,街边混混,江湖大佬暗自内地中,都奉其为上。可是,这个人有时却是绝情到极点。定安依然清晰的记着,当年只是为了留下一丝血脉才娶妻生子的他,在妻子因为长年空房寂寞的情况下偷情被其抓住时,那冷酷的眼神及手法。让定安有着刻骨铭心的难忘。当年那件事被揭发一个月之后,当年被自己称做少奶奶十几年之久的女人,连同娘家直系亲戚,包括那个偷情的男人一家上下老小,亲戚朋友。在那一个月。全部神秘的消失了。之后,动荡的几年中,这个男人将自己留下独自照看这片屋子,独自一人失踪了五年。五年之后,这个男人一如往常般站在这座别院的门前,用他那一生都极境傲气的眼神注视着天空,直至如今。
“咚……咚”定安经过别院大门前,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这里除了老爷以及几位排的上号的人,从来没有外人知道。这片山区,也从来没有人曾发现过这里。如今却是突兀的听到敲门声。会是谁呢?”定安闻声,心中一边思考,一面走至门前。门缝中,定安仔细一看。顿时惊的嘴巴大张,目瞪口呆的转身向别院深处跑去。
“老爷,老爷,大……不,他回来了,他回来。”定安急促的跑到院子深处,对着那个依然淡定坐在其中的老人忙道。
老者依然古井无波,自看云卷云舒。轻描道:“我不认识。”
定安闻言,神情无奈,却又着急。不顾老者所说的话,继续开口:“老爷,他现在浑身是血,正跪在大门前。真的是出事了。不然,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跪在这里。怎么可能低头呢?”
老者皱了皱眉头,挥挥手,不再出声。定安无奈,只得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直至夕阳落山。
第二日,老者依然坐在院中,细细的品着茶水,看着正北的天空。定安也如往常般,静静的站在那里。
突兀的,老者忽然开口:“定安,出去看看,死了没有。没死就抬进来。”
定安听闻,立刻鞠了身子,转身急促的跑了出去。门外,那个浑身是血的人,爬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的血早已凝固。定安用手探了探,似是还有呼吸。马上将其背上身子,匆忙的再次奔回院子。一个将近80多岁的老人,就这样背着一个身材魁梧的“血人”一路轻快跑进院子。外人若是看到,根本难以想象。
安顿好之后,定安急匆匆的再次跑回别院深处。躬身道:“老爷,没死,安顿好了。”一连急促的说完,定安才长长的呼了口气,平复着起伏的胸口。
点点头,老者不再说话,起身走进院内屋子。进门前,才缓缓开口道:“醒了,让他来见我。”说罢,便是转身走入了屋内,不再去管他物,只留下一旁的定安。
定安望着那远去的背影,纵是岁月无情,这个身子依然那么坚挺,腰杆,永远不会弯曲。那一身的骨头里,透着岁月永远无法湮没的傲骨。叹了口气,定安收拾好石桌上的杯具,走向院子另外一头。
此刻,云天静静的躺在一张木板床中,床的构造只有在如今的电视中才能再次看到。如今云天昏迷不醒,只有那紧皱的眉头和丝毫不肯松开的拳头依然坚持着。望着昏迷的云天,定安再次叹了口气。人老了,总是喜欢多愁善感,尤其是一个本就清明的老人,在走过一生坎坎坷坷,见证无数之后。望着这个未来搏击长空,曾经被寄予莫大希望,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也已是七尺男儿。可惜,却走了另外一条路。
轻轻的擦干云天脸庞和身上的血迹。定安得眉头也紧皱着,那一道道不深不浅的划痕,让这个饶是平淡年迈的老人,也不禁心中愤怒。对于云天,这个自己可以说是一手看着长大的孩子,原本至今未曾有子的定安,早已经将其视为亲生儿子一般,看着自己的儿子受着莫大的苦楚,那份坚毅却始终不肯妥协。感受着那沉重的压力,定安思绪许久,心中的情绪久久无法消逝。
翌日,当云天缓缓的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是一个身子略微佝偻的老人正在一旁静静的煎着一副副中药。看到这一幕,云天的眼睛略微湿润。曾几何时,那个年幼的少年独自一人扛着一把开山直接杀入了密林,手刃一头四百多斤的野猪后弄的遍体鳞伤。回来之后某处的俩位老人眼里尽是笑意。一个笑的狂傲,一个笑的欣慰。一个眼里满是希望,一个眼里满是心疼。就是那个一辈子彷佛都很少说话只知道做事的老人,也如同今日一般,静静的煎着那一幅幅说不出名的中药古方,给自己擦拭满是伤痕的身体,时不时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脑袋,说着一些自己至今仍是不明白的话语。
“安……叔,辛苦你了。”云天梗咽着喃喃道。
定安正在门前煎着中药,忽然回头,俩人的目光瞬间交织在一起。云天眼中有着一丝无奈,一丝苦楚,一丝歉意。定安的眼中满是心疼。“大少爷,您好点了么?”
轻轻的点点头,云天没有再多说话。下了床,蹒跚着走到门前,蹲下身子,轻轻的用手扶住定安得胳膊,柔和道:“安叔,还是我来吧。”
定安摇摇头,望着云天,许久开口道:“大少爷,老爷吩咐,您醒来以后,老爷要见你。这里,交给我就好了。”说罢,身子轻轻一震,云天的手退了回去。点点头,云天站起身子,望了一眼定安,转身向着后院深处走去。不需要再多的吩咐,在云天印象里那个彷佛永远不会改变习惯的父亲,此刻一定在后院那处小屋中独自一人。
云天自幼心里便清晰的记着自己十岁那年,自己的父亲,那个充满敬畏的男人,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自己的外婆,自己母亲一边的所有亲戚。云天没有恨,有的只是怨,怨自己的父亲当初没有关心母亲,怨自己的父亲对自己没有掩饰那件事。怨自己的父亲,亲手教授了自己一切的真假虚幻,让自己只能眼睁睁的饱受着那种痛苦。云天明白自己父亲所作所为是为了什么,在他父亲的心中,除了自己身上的血脉之外,所有的人,都只是外人。若是背叛,就必将遭受灭顶的报复与灾难。哪怕这个人是他同床共枕的女人,为他养育了下一代,延续了血脉的女人,也不允许。甚至,当这份背叛出现时,他的父亲甚至将那对于背叛所带来的恨意,也延续到了对方的下一代。所以,云天从小到大,直至至今,依然饱尝着父亲与母亲共同种下的那一丝苦果。
云天的心里,父亲并非是那种瑕疵必报的人,但绝对是那种若是要报,就是绝路绝人的报复。哪怕这份报复可能伤及自身。对于自己的父亲,云天也不敢说可以看清,可以理解。在多年的相处下,自己的父亲,只是令自己感觉到更加的扑朔迷离,更加的虚虚实实。
走过熟悉的小路,真正意义上来开这座别院八年的云天,此刻心中亦是怅然。曾几何时,这里是自己一生记忆中最快乐的时候,曾几何时,这里又成为云天一生痛苦的源头之一。
穿过数处房屋,走过几条小路,云天走到这座硕大别院的最后一处建筑。轻轻的推开院门,云天走了进去。
自己的父亲,依然如往常般,静静的坐定院中,不管春夏秋天,总是轻轻的品着那不知名的茶叶,看着正北的天空。对此,云天至今仍不知是为什么缘故。或许,自己的父亲,原本就是一个怪人。
“你载了头?”院中,一身白素衣的老者,依然淡定的坐在其中,抿着茶水,望着北方的天。只是云天来时,默然的说道。说过之后,依然坐定。彷似自言自语般。
“给您丢人了。”云天此刻如同往昔的定安,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望着正中的父亲。就连神情,也如定安一般。而场中的气氛,依然一般。
“陆家的人?”老者依然自顾坐着。淡淡说道。
“陆家的人”云天开口道
云天说罢,老者回头看向云天,也仅是一眼,而后扭过头,摇了摇手中的杯子,一滴水珠落出。只见老者另一只手轻轻一弹,正好碰触水珠,顺势打在了云天额头。云天只觉得额头忽的一痛,便再无其他。
老者弹罢水珠,站起了身子。噼里啪啦如同炒豆般的声音突然响起,老者张开双臂活动者身体,带动着骨头啪啪作响。
手臂落下,老者转身走过。面向云天。此刻,老者双眼闪烁着精茫直视着云天,那双眼睛清澈闪烁,再观之,深邃不可见。哪里是一名老人该有的眼神,就是放在如今,很多年轻的人,也未必有如此眼神。
“混账东西,敢动我云月湖的儿子!”比之云天更加浑厚的声音在这个瘦弱的老者口中发出,带着无尽的怒意。“啪”一声清脆的响声。云月湖狠狠的一巴掌,彷佛带着愤怒,带着恨铁不成钢的一巴掌,狠狠扇在云天的脸上。
俩人,就这样对视着。一直站在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