踹了门的皮安安夸张叫着:“鹊生,这里也找不到人吃的东西!早叫你不要带那么多金子在身上。你来看看,这样的地方能有用得着咱们那些金子的东西吗?”说话的声音够大,够嚣张,生怕里面几人听不清似的。
鹊生可听不明白他又在说什么,反正只惦记着那五斤牛肉,正要把身上的弓往面前桌上放,安安怒叫到:“你这该死的!把这脏东西也敢往少爷要吃饭的地方放啊?”
鹊生连忙把弓靠在墙上,很快又回来坐在桌上等。安心听着安安说话的几人因为灯暗,也就没注意到鹊生的长弓。是以心里根本就把这两人当作了好宰的主。
皮安安一脚蹬开鹊生屁股下的长凳,贴着倒下去的他大骂:“你这个奴才,在家里是我爹把你给惯坏了!出了门也敢跟少爷一起坐了!你也配?”
鹊生被骂得好不糊涂,抖着灰委屈地站在一边。这时他的样子,在其余几人眼里真就成了个受气的家奴。
安安瞥见一张桌上几人脸上稍有喜sè,心里也暗暗笑。这时还拿着一腔恶少爷的调儿喊到:“这里有人没有?少爷饿了,要吃好的!”
人多的一桌人里赶紧有一个弓腰往这边过来,那脸上的笑也堆满,小跑着,还回头一甩才拿起来搭在肩上的抹布,后面一桌本店的人也赶紧往里面钻进去。
“少爷,您老想吃什么?”来的人说罢还仰着脸笑,人快蹲到地上去。
皮安安一装到底,朝着来人也乱骂一气。那人除了不停笑外,一直往鹊生挂着的那个大包袱上瞄。皮安安点了些这里根本做不出来的东西,最后只说有好的就往外端,那前来伺候的人要走时他还添一句:“记住,把好的拿来。少爷可不缺银子!”说完示意地看一眼鹊生身上的包袱。
过不久,一些山货便上了桌。鹊生一见有肉,口水直流,扑上去就啃,再不计较是不是牛肉。皮安安这会儿也不说他,只优雅地问人一句:“可有好酒?”
被问的人立时倒了脸sè,像是怕这难伺候的少爷还要找些其他麻烦,半天里才嘟嚷着说:“少爷,这山野里哪会有什么好酒?一定要的话,小的给您拿些黄酒来。”
皮安安怪叫一声说:“蠢物!你那些臭水沟里滔出来的东西,也敢在少爷面前提起?”
做出一副快要饿死才吃的样子,拿起面前的筷子。瞟一眼身边的鹊生,早就吃的喉咙肿了起来,看来是饿得利害。安安再看一眼还赖着没走的伙计,见他脸上笑意比前时更艳,就完全明白了这桌菜的意思。
安安正要动手时却突然停下,一皱脸冲着那家伙就喊:“你这蠢物,赶紧把你的脸拿开。本就不能入口的东西,再来你这么个样子的,叫少爷怎么用得下?”
安安说罢,将手里的筷子扔得远远的。
站在旁边的人眼中急闪,却又马上正常下来。大概被这眼前的败家子气恼了。和他一伙的人早从厨房里出来,两三个乱糟糟的脑袋,一溜儿半挂在门框子上。
安安扔了筷子,本想着那家伙会再拿双新的,谁知人家居然不伺候了?心想那家伙是小看了自己,只认为鹊生会费一番手脚。
安安本最恨别人轻视,要不是想看个热闹,哪里会让眼前这长着狗眼的家伙好受?为了压着心里的火,别过头来不看他。但一见鹊生吃得极香,肚子也饿得很,又下不了面子自己捡回筷子,眼珠子转一圈也没找到多余的筷子,猛拍一把桌子,把吃得正欢的鹊生吓了一大跳,连嘴里的肉也吊了一半在外面。
安安的脸挤在一起,咬着牙说:“你这个该死的奴才,还不快来喂我?”
鹊生从来都搞不清楚安安在做些什么,叫他喂,他就去喂。把面前还有些肉的半条干麂子腿往安安嘴边送来,安安真的一口口就啃。
那看着的几人马上更是一副,你这样的败家货,就活该落在老子手里的神sè了。
另外还有一桌,两人,似乎是光来吃饭的。其中年轻一人见安安的样子本就不想再多看上一眼,但见这个败家的货也吃了桌上的东西,知悉本店几人底细的他,一撑桌角就要起来,可被另一个老成的压下。
这压人的老成之人,气度不凡,神sè也正直非常。那冲动些的,只能把一嘴的多余力气用在未啃净的骨头上。
安安已经差不多把肉啃完,那先前躲在门后的三人早就出来了,还自觉地往这桌子围过来。
安安一把拉过鹊生的衣服擦过嘴,打个嗝儿。虽知道人已经围过来,也假作不知。两眼眯了三几下,就往桌子上歪。鹊生早就接到和安安平rì里对付太叔齐的暗号,虽不明白,也在安安装昏后跟着往地上就睡过去。
几个围过来的人七手八脚就来抬人。另外一桌的年轻小子再也看不过,正要豁出去时,有一满身灰尘的汉子急煞煞奔进来。自然他的注意力也就到了这人身上。
进来的人一身短衣裤,腰间挂的已瘪下去一水囊还在晃动就开了口:“三爷,武当和崆峒两派在此处向东十里的三湾子遇上了,看架势,一句不和就要动手!”这人一口气说完话后,转身就往外又奔。可被他称为三爷的,也正是洛阳龙庆坊的龙三爷叫住。
龙三爷说:“你先在这儿填个肚皮。”稍微一凝神又说:“你也不能多耽搁,叫龙庆坊的哨子们这些rì子里紧点儿眼。怕是武林不会太平了!”当然他的最后这一句不是说给这个哨子听的。转身要走时喊了一声:“阿克。”
跟着龙三爷的年轻人叫仇阿克,平rì里对龙三爷的话奉得跟圣旨一般,可这时明明听到喊他却是不动。龙三爷知道他的想法,不过一时也不能跟他废话,怒声再喊了一句,仇阿克才跟着他走。
而那来的龙庆坊哨子根本就当作其他几人不存在,只顾不停吃喝。
这黑店里的人怕是也习惯了这样的事,同样不顾这店里的其他人,先抬走了鹊生,最先前伺候的那人守着皮安安。龙庆坊哨子与龙三爷相互交代之事,被装昏的皮安安听了个全。心想:“那人看起来也还像个正派的人物,怎的就不管这些蠢物当面行了这般勾当?两个大派要打架了,可该有好看的地方,得去看看!”皮安安想到好看之处一翻身就起来。
守着他的人一见人起来,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脸sè有些发白。皮安安也不与他做些什么,直接朝着那后厨里大喊:“鹊生,咱们去打个大鸟!”只听里头一声就答应了。再听一阵响声,鹊生就活生生站在了皮安安的面前。
店外的马蹄声响过了多时,皮安安怕追不及。催着鹊生带上无弦弓就往外跑,把呆在一边的那人吓了个大张口。
皮安安追出店外,也只听得到渐要消失的马蹄声。不管多余之事,骑上先前那哨子的马朝着东面猛追。鹊生太重不说,皮安安也似乎不想管他。不过他跟着皮安安骑的那匹马似乎不怎么费力。而那店里的龙庆坊哨子也随后就出了店,马不见了也不管,朝着不一样的方向急行而去。
龙三爷和仇阿克骑着好马,转眼就奔出五里地,正在一处窄地里慢了时,一阵yīn侧侧笑声传来。龙三爷勒了马,往左面高处上去。仇阿克则原地拉着马儿打转,两眼却眨也不眨向四处搜索。
龙三爷是个沉得住气之人,驻马在高处一言不发,也看不出个戒备的样子。
笑声再起了两下,就有人说:“怒刀龙三爷,果真是个经得起事的,我兄弟二人也佩服得很。可惜收了人家的钱财,也就不能与你谈交情。”
龙三爷朗声说:“要取龙三xìng命来就是了,我还有事情待办!”说话时暗里提了气。那原地打转的仇阿克也认准方向拔了刀。
一阵腥风掠起,两条人影出现在龙三爷面前。龙三爷功力高强,勉强能看得清。这两人穿着一金一银,脸上死灰僵直一片,身材一般高矮。龙三爷一看二人样貌便知,这二人正是恶名远播拿钱索命的金银二尸。
龙三爷说:“阿克,你先去照应武当与崆峒之事,我把这里的事料理完了随后就去。”
仇阿克说:“三爷,阿克要与你同去!”原来这仇阿克也清楚这金银二尸的厉害,虽相信三爷的武功,但也不能一个人就走。
“阿克,你这是第二次违抗我了。”
仇阿克从龙三爷的话里只听出了一个意思,他更不能走。不过也不敢再说一句话,直直地就站着动也不动。
金尸说:“龙三爷果然够情义,我兄弟二人也从来不做亏本生意,绝不多杀一人,不过也要人家不碍我兄弟的事才行。”
龙三爷知道仇阿克的xìng情,再多说也无益,一紧怒刀,那怒刀即发出嗡嗡的响声。金银二尸一晃,围了龙三爷,四只枯槁手掌莹莹起了蓝光。
金银二尸以杀人为目的,当然不会多讲些规矩。金尸单掌急削马头,银尸双掌齐出狠劈马腿,一时,两面腥臭之气逼向龙三爷。
龙三爷虽爱马,却不敢再在马上挡这二人一招,两腿一夹,拖出怒刀纵高丈余。
可怜那马儿被金银二尸打得跌在一边,也不及再啸上一啸。龙三爷在空中一圈怒刀,刀光便往金银二尸罩下来。金银二尸既敢干这杀人的生意,就不是易于之辈。这重重的刀影本密不透风,可这二人硬把身子贴地倒飞开去,不仅躲了这一击,更在身形未住时回击而来。
金银二尸杀人招势不光极为老练,且要的是最大的把握。算准了龙三爷落地之机,是以二人并未直接击向空中下落的龙三爷,而是击向他将要落地的地方。
仇阿克看到这惊心处,亡命地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