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皮安安还在马背上就大喊。而被金银两尸夹击的龙三爷,早已刀转身移,出身在金银二尸两丈开外,金银两尸一击不中,也不再轻易出招。龙三爷得一机会喘息,才看清来人便是洛阳头栈中两个少年,见仇阿克也被鹊生一把捏住,这倒让他放下心来,再次提气注视着金银二尸。
喊了一声的皮安安早按马落身于战局近处,两眼jīng神地看着僵在一时的三人。而鹊生只管安安先时吩咐,把仇阿克捏在手中,也不想往前多走一步。仇阿克护主心切,让人这般捏在手中更羞恼不已,手腕挣不出来,却把一张脸挣得通红。
金银二尸从来杀人未曾失手,就此次而言,也是对怒刀龙三爷有了一番了解才选在今夜动手。怎料及半路有这样的变化生出来,金尸开口说:“龙三爷,今夜之事兄弟二人暂且作罢,阁下的命也不妨先留得一时。”说完两人倒飞而遁。
龙三爷并不阻止两人,心中之事比这二人更为重要,全然不把自家xìng命放在心中。更虑及,这金银二尸如此走法当然也有所提防。
皮安安看热闹的心思落了空,只好冲着倒飞而去的金银二尸大叫:“你们两个丑八怪跑什么呀?少爷还想看你们戏耍呢。喂!”
金银二尸遁去极快,尽管他们干的是拿钱索命的生意,但也背不住有人当着面来侮辱,金尸yīn森森地从黑密林子里传过话来:“你这个嫌命长的丫头,改一天找个人给上一个大子儿,也把你的命卖与他。”
皮安安冲着林子大骂:“两条臭虫,瞎了你们的眼,活生生一个少爷都分不清楚,也想来要我的命!”转身又冲着鹊生叫,“胖子,你怎么不把那两条臭虫给shè下来?”
鹊生还捏着仇阿克,嘴里答到:“安安,你又没叫我把他们shè下来。”皮安安说:“我也不知道他们敢骂我啊!反正不管,你下一次再遇见那两条臭虫时一定把他们shè下来,到时先要叫他们知道我到底是不是个少爷。”
“唉,安安叫我shè哪个,我就shè哪个!”
龙三爷早就急着要走,可仇阿克让人治住也走不了,两个小子一时也叫他插不上嘴。这时两人好容易歇了一气,他硬压着怒气,说:“这位……,在下洛阳龙三!今晚还有事,请放开我那手下。”
皮安安说:“你有事就先走吧,少爷还有些气。”
龙三爷两眉一蹙,对皮安安更没有一点好感,声音有些沉沉地说:“龙三说话,倒也是头一番如此客气!前时在那小栈之中,也不是龙某人见死不救,小子这是何意?”
皮安安倒真在气头上,是以话说得直了些,也未顾及周全这武林之中占有极高地位的龙三爷的面子。只是一听别人话说得重了些,心里便一时清楚了,一急就骂鹊生:“我说你这个胖子,怎么这么笨哪,还不把人放开!”
鹊生哦了一声,把还在挣扎的仇阿克突然放了。仇阿克本叫一个胖小子这样拿着就心气不通,定要挣开了才算捡回面子,哪知这时人家突然这么一放,顿时失了准心儿,幸好只踉跄一下并不曾栽倒。
羞愤中的仇阿克脱了束缚,长啸一口挥刀就进,刀风、怒气直往鹊生卷。
龙三爷大喝一声,但这仇阿克此刻已经气失了心智,哪里听得进去?不守中下空档地只管冲向鹊生。
龙三爷一来担心误伤他人,更为不愿仇阿克这般蛮打伤着自身。怒刀一指,使出一式“斩秋沙”人跟着奔涌的刀势急shè两人之间。
皮安安当然看得出来,龙三爷这一刀旨在救仇阿克,是以并不为鹊生担心。不过就算这一刀本是冲着鹊生而去,他也不怕。平rì里听太叔齐讲的那些武林之事,他早就对龙三爷的功力有数。
仇阿克浑不怕地猛打,却失了要打的对象。一刀劈空,人也不在眼前,原地里转了一圈才发现鹊生早就站到了皮安安身后去,正要再展势yù战时,脸上已叫龙三爷狠狠抽了一掌。
龙三爷心惊不已,抽了仇阿克这一掌也心痛不已,但这些都不曾在脸上表现。要说这武林中比他快的人也不在少数,但这样一个不足二十的肥小子也比他快,就不得不叫人惊心了。仇阿克虽叫抽得嘴角烂掉也不哼一声,这时龙三爷眼里的怒火也压不熄他心里的一把火,尽管不再有所动作,但一双眼却离不开躲在皮安安背后的鹊生。
实话来说,龙三爷也不曾看清,鹊生是如何从自己刀风里钻出去的。眼见仇阿克一心难平,也不再加以责备。再者皮安安虽不叫人喜欢,却从鹊生憨掬的样子可以看出这二人不是jiān人。
再不愿意理人也要客气一番,龙三爷抱拳对皮安安说:“龙某有事,就此别了。”撮口轻啸,那匹让皮安安骑来的马儿就跑到他的跟前,叫仇阿克上了马,自己就上了来的那马。一勒马缰正待转头时,似乎记得事情,马背上回身说:“也不是龙某小气,舍不得这区区马儿。龙某只是事情紧急。”说完吼马走了。
鹊生还躲在皮安安后面,心里翻腾得凶狠,想问又不敢问,生怕安安再生出其他无理的事来折磨他。而皮安安哪里甘心就此冷清,还在盘算着要做出些名堂来。
皮安安在马过去的小路上边走边想些什么,鹊生只能跟在后面,再多走几步觉得惧怕,就说:“安安,咱们还是回去那个店里吧!”皮安安说:“回去干嘛,再让那几个家伙拿迷药来迷一次?”
鹊生说:“那个老站在桌边的人看起来也挺和气的,你怎么说他拿迷药给咱们吃?再说我吃了那些肉也没见怎么样啊,那也不是你叫我,我才装着倒下的吗?”
皮安安知道鹊生憨实,没拿着别人把柄时,他也不相信有坏人,也知道跟他说不清楚,便不和他把这件事说下去。可鹊生哪里知道,早在那桌山货上来之时,安安便悄悄放了解毒的药进去。
安安不死心,还想去追龙三,却没鹊生那个会跑的能耐,去不了也大大的不甘心。正思索无方时,龙三去的方向有响箭打上天,不多久从正前面来了马蹄声,听起来不止一两匹,心想:“少爷正愁,来人也就别怪了。”打算再抢一回马。
既存了抢马的念头,当然就横堵在路当中。三匹健骑转眼而至,正要动手抢马时,那前头带着马的人却一勒马头,把马制住。安安眼力不错,一瞧那马上人的着装,便知这又是龙庆坊的哨子。
皮安安心想:“这样的夜里,这些马还跑得这样顺当,想来就连这龙庆坊里的马也训练得极为严苛。”
那哨子说:“二位不管要到什么地方去,请骑了龙三爷送来的这两匹马去。”
安安本要抢马,却不料人家却送来,待要学着客气一番,送马的哨子竟留下马儿,朝着另外的方向走了。
不想许多,有马便骑,两人往东追去。
原来龙三爷走了一两里地时,也自觉不应该与两个孩子计较,虽说两人武艺不弱,甚至能胜自己也说不定,但金银二尸也说会对皮安安下手,凭两人几乎没有的江湖阅历,也难保不会受了金银二尸的暗手,发了支响箭招来近处的一个哨子,叫他带了两匹马去给他们。
鹊生不善骑,才走了没多远就扔了马,自己跟着皮安安跑。见了这番,皮安安笑说:“你还真不是什么好命,马都骑不惯。对了,你跑得比马快,先到前面看看去,莫不要把好看的给错过了。”
鹊生来的也的确快,就连龙三爷两人也是刚到。
这三湾子逢着三条叉道,三道交汇处恰有一处不太大的开阔之地,武当崆峒两派百十号人聚在一起,也有了不小的阵势。
龙三爷还没去到场中,先听武当云静说:“我等来到这里的人,怎么也背了个名门正派的名号。如若一场混战,难免以后江湖上笑话。而此事也不是轻易能了结的,不如你我两派今晚也在这里设他个生死台。两派之人均做见证,总会各有活着的人,叫他们以后把这事传扬到江湖中去,也失不了两派的面子。”
崆峒派也只是大师兄木方做主,听云静划出道来,便说:“云静好没分寸,再不要以口舌之利胡乱说话。但凡江湖之中有人对崆峒不敬的,即便是个死也不惧。你出身名门,我崆峒派也绝非下流门派,这许多年里木某人也从未听说过有人说,崆峒派只是背了个虚号。生死倒不妨,只是今晚既战,就得要公平!”这木方一时说出这许多话来,倒也当着情理,武当云静再无话可说。
木方单人前往场中,身后门派内人也往后退去。云静等师兄弟三人早年在各派会武时,以三才剑阵在青年一代中得胜,而这木方此言此举正是先发制人,断了云静三人同战的念头,在这生死斗中占着一招先机。
云静当然懂得木方的意思,虽无把握独斗木方的“破风剑”,却也不能退却。两人场中凝视,亮剑待时。
眼见血战即来,那总也沉得住气的龙三爷才在场外扬声说:“两位且住!”此时一干人皆将眼望去,见先前堵着的地方自然让开。
崆峒派里除木方识得龙三爷外再无他人,他身后师弟里已经有人出声:“怎见的来人有何高明,居然恬脸叫人作罢!”这声音不小,龙三爷当然听得清楚,还不容他的计较,木方便已开口教训:“无礼!来人肯理会你我,已是抬举,少了见识的东西,连洛阳龙三爷也不识?”先前发话那人一听是洛阳龙三爷,早退到人群里去了。
龙三爷笑说:“龙三从不计较言语上的事!”他已来到场中,云静先上前来见了个礼,随后招呼风藏、雷隐两位师弟也来作个礼数。
云静惧怕在师尊那里不能交代,也顾不得龙三爷的情面,说:“龙三爷,你且帮着做个见证,也叫今晚之事,不被好事者当作话饵来传,说我武当以多胜少!”
云静一句话出,木方急与龙三爷作了一揖,绕过他就是一剑“落秋叶”,人随剑走,直奔云静而去。这突地出手,不只是报当年之恨,更也想在这许多人面前拿下一回面子。
崆峒用剑长而窄,虽剑无锋,但剑尖十分锐利。这“落秋叶”一式又迅急无匹,剑尖过处毫无声息。等到云静发觉时,剑尖已来到胸前不足三寸,明知这一剑不好挡,也不能在这许多人前丢了脸,拿剑身硬抵了这一招。
云静被逼退五步才停住,体内气血翻腾不已,劲力再催才勉强伸了些手臂。木方一式得手,把人逼出五步,再变换一式“倒飞燕”,一撤长剑,空中一个反身,右脚尖往云静剑身一点,倒飞一丈,再剑尖点地紧接了一式破风剑法里,唯一一式以斩为主的招式“力劈山”。
云静两招之下已现败相,这一剑劈下来是绝挡不住的。龙三单手一抓将困在剑势里的云静吸了出来,木方这一剑顿就落空。
木方不想这龙三爷真把事往身上揽,一时手中之剑也所指无物,愣愣直立当场。而云静另外两个师弟本已出鞘的剑,却只好紧紧握在手中与云静所站位置刚好有了呼应,木方当然看得出来那就是三才剑阵的起势阵位,嘴角一抹冷笑。
龙三爷隔空救人一手,震慑了在场之人。他不在卖弄,但对木方的突然发难却也心生不悦,走到四人当中,说:“我龙三要管的事,任谁,也请不要再与在下为难!两派今rì局面是有人刻意挑拨,意yù引起武林纷争。若是不辨明缘由,岂不正中了jiān人之计?”
木方不敢与龙三爷直接起冲突,再也不动手,不过见云静那个提防的样子,也还算心里痛快,倒不管两派之事到底是不是误会,反正出了一口会武时的恶气。
云静得龙三爷解救,感激地凑上一句话:“那劳烦龙三爷指点,此事该当如何?”
龙三爷说:“大家先到……”正说到此时,两股凌厉的掌风突然从林子两面袭来,这场子不大,那掌风转眼临身。
龙三爷知又是金银二尸并不罢休,他要挡住这一击不难,但这两股掌力怪异非常,时yīn时阳,且迷漫着腥臭之味,加上身边还有几人,是以不敢轻易用掌去格挡。一摸怒刀柄,那刀便发出嗡嗡之声,可转眼便放开刀柄。需知怒刀太过霸道,定会伤及身边众人。
想也不及了,眼看自己恐怕也要折在此地,无奈唯有出掌。
哪知这时却听得一声大叫:“把那两条臭虫shè下来!”
只见场外鹊生一跺脚,背上那无弦弓旋着从背上飞到他手中,拉开两腿,一手扏弓,一手却去拉弦。本是无弦弓,到了鹊生去拉时却有了一条闪闪烁烁的弦来。
弦拉开来,那弓上自然就有了一支成形气箭,几是同时,两箭便已shè出,直向半空里金银二尸而去。这气箭来的无踪影,金银二尸此番突然出手定要了结龙三爷,是以不及注意到。
龙三爷早也发出掌力,场中另外几人毕竟不及他,还未有所反应。哪知突然两声惨叫,金银二尸退回两边高处,jǐng惕着四下寻望,被shè穿的手掌,二人也无暇顾及。也因金银二尸的掌力并未出实,与龙三爷发出一掌在半空里就相互抵消了。
场中之人茫然赶紧退到一条叉口处,与金银二尸拉开安全距离,龙三爷早把怒刀斜拖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