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定雷干笑了一声,道:“郡主说笑了,郡主乃越氏正统,要学什么引人叛逆的法子?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学学总是无妨。”越天意道:“我想,穆延陵除了威逼利诱之外,定是还让他们看到了极大的胜算。只有相信穆延陵今晚一定会得胜,那些威逼利诱都一定能兑现,这些人才敢做这种事,对不对?”
“郡主……”
“别急,陈大人。这件事你不知道,我问你另一件事,你一定是知道的。”越天意用手指敲了敲额头,皱眉道:“一半身子探出水面的鱼,这代表的是几?”
好生奇怪的一句问话,如果问的是别人,一定莫名其妙。但是陈定雷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如纸,仿佛受了的惊吓,一时间血液全部归心企图安神。
“这……呵呵……郡主你说什么?”陈定雷似乎是在尽力稳定情绪,但实在难以做到,便是一句话也说的断断续续。
越天意随意摇:“我知道一定是比五大的数字,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几,我一直好奇。这件事问一下勇毅都尉张沐春也应该是知道的,只是他不一定能活着见到我,还是问问你吧。”
“我……我……”陈定雷退后了一步,似乎脚有些发软,眼睛开始游移不定。
“还有,福绿寿三星是代表地点的吧?有拿桃子的寿星、有拄着杖的寿星,有骑着鹿的福星、还有这禄星,身边有一个孩子的、有两个孩子的……这么多花样,这些分别代表的是什么地点呢?”
越天意用手指敲了敲前额,道:“我一个也猜不出来,只好将这些地点让人随意打乱一下了,至于今晚什么地方会摊上什么事情,也就只能各凭运气了。”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陈大人,今儿我坐在这里一直想,会不会其中有一个就是王府?所以蛮族现在来围攻我王府了?这么说来,我的运气好像也不大好。”
如果说前面的话说出来陈定雷心中还只是一惊的话,现在他可彻底惊慌失措了。越天意说的全是穆延陵与他定下的暗语标记,多年来他和穆延陵名义上是绝对对立的,所以有些事情不方便经常接洽,但到了近期两人必须接洽互通消息的事情越来越多,尤其是在陈定雷掌管了城防之后,为了配合陈定雷得到越天意的信任,穆延陵安排了好多次各种冲突,这就更需要两人信息之间的配合。可是两人眼下都很忙,越天意将陈定雷留在王府一整天不放行的时候都常有,消息传递变得十分困难。
陈定雷想出了即便在越天意眼皮子底下看消息还不被察觉的方法,那便是写消息用的纸,穆延陵若是安排了什么事情想让他知道,便通过手段,将消息写在有特定花纹的纸张上,时间、地点、人员等分别都用不同的花纹代表,各种花卉、各种鸟虫鱼虾,以及福禄寿三星等。
快过年了,这类纸张在各个衙门里很常见,什么图案都有,这都是定西流行的二十多年的事情了,若不是有心人基本不会注意到。比如今晚穆延陵安排的正月十五使馆起火,时间便是两朵莲花,一条鱼。莲花代表一,分别在纸张的不同位置,则代表了正月、一十、另外一个头向下游的鱼,则表示数字五。
地点事件等再用不同的信函递进来,反正陈定雷一天之中需要不停的处理各种收集回来的消息,多大的信息量也能递进去,使用的每一种纸张大概都要重复五六次以上,就算丢了一个半个也绝不会让陈大人漏掉重要信息。纸上写的事情却和暗语毫不相关,被人截获也完全不怕,便是陈定雷正在看的时候被越天意要去看看都无妨的。一个多月以来,他们凭着这样的暗语安排了每一件事都完全顺利成功,哪曾想越天意居然知道其中的蹊跷。
如果她连这个都知道了,那岂不是说,她更加知道了自己和穆延陵早有勾结之事?
慌乱之下不是六神无主、便是铤而走险,这是一般人的本能反应,陈定雷眼神迅速凝成一点,往越天意那边望了过去。
“你想抓住我?”越天意脸上的笑容顿时变成冷笑,道:“陈大人,别忘了我是会些武功的。”
陈定雷身子一僵,勉强笑道:“郡主说笑了,臣怎么会对郡主无礼?只是你说这些事,我并不知情……”
越天意柔声道:“到了这个时候,推诿就没有必要了吧陈大人,你是我定西堂堂太傅大人,敢作敢当吧,别让我这小女子瞧不起你,好不好?”
陈定雷脸颊边肌肉鼓起,眼神也渐渐冷下来,似乎下了什么决心,可就在这个时候,越天意又轻描淡写来了一句:“陈大人,忘了告诉你,屋子里这壶茶是专门为你准备的,没想到你去穆延陵家做客做了那么久,我用棉套温了大半日才等到你回来,泡了这么久,会不会喝着有些苦了?”
陈定雷双眼骤然瞪大,他从刚才就觉得身体有些发麻,只是情形紧张,并未太在意,此刻被越天意一提醒,顿时觉得都有些站不住了。
“你……你……”陈定雷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还有,你的老母亲我接回来照顾了,不过我担心你没有别人认为的那么纯孝,所以你的夫人和几个儿女,包括已经出嫁的大女人和你那刚出生的小外孙,我也一并接来了。应该还有些人是陈大人在乎的,不过我不想动作太大,就这些吧。”越天意想了想,道。
这一次陈定雷脸色骤然涨红,仿佛大怒,这是每一个家人受到威胁的正常人都会有的反应,哪怕是心中有愧的陈定雷,在越天意说出这话的那一瞬间,也顿时暴怒。
但怒斥的话已经冲到口爆却骤然想起,眼前之人不但父母兄弟,便是所有带着血缘关系的亲眷已经全部死于阴谋,自己的急怒如何比得上当日她的急怒之情?卑鄙无耻之类同样的话可以斥责别人,对她却永远无法理直气壮的说出口。
一时间他想自己应该用什么办法解决眼前危局,可是无论怎么想,那也是解不开的死局,换位思考,无论求饶还是威胁,她都不可能接受,自己这就叫败了,满盘皆输的败了!宦海沉浮免不了风云,败下阵来的官员他见了不知有多少,只是他败得比较惨,真正的叫做身败名裂,祸及家人。
一番想下来不禁万念俱灰,好半晌才开口,道:“郡主,你……怎么知道的。”就这片刻功夫,他的嗓音就完全嘶哑了,又无奈又苍老。
他实在想知道,越天意是怎么知道他和穆延陵一伙的,这件事瞒老王爷都瞒了十几年,朝中上下无人得知,便是他自己的夫人穆延陵的夫人这等至亲之人都不知道,越天意一个一年前还对朝政毫无兴趣的郡主,是怎么知道的?
越天意摇道:“我先问的,先回答我吧,一半身子探出水面的鱼,代表的是几呢?说真的,我有很多时间,我并不着急。”
陈定雷失魂落魄半晌,才苦笑道:“七。”
“七啊。”越天意微微一笑,“差了两天。头冲下游的鱼代表五,身子探出水面一半的鱼代表片这暗语是谁定下来的,怎么一点规律也没有?”
“自然是穆延陵定下来的,没有规律才隐秘。”陈定雷全身发软,自己扶着椅子颓然坐下,再也不顾什么礼数了,恐怕现在就是没喝下那杯茶,他也站不稳了。
“说的有道理,只是麻烦了些。”越天意道:“这么说来,我给张沐春换下来的密令,是让他正月十七出动,在这之前都要稳住形势,说来他可是真听话,每天晚上天还没黑就躺下来装作睡熟,生怕临时有什么事情,真试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