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刚出树林,忽听见身后一阵急促的奔跑声。赵胜回过头去,本以为是点苍派众人反悔,又追了上来,可谁知却见一名女子往自己这边疾速奔来,似乎是在逃命一般。
赵胜刚想招呼,却听见那女子忙道:“小兄弟,千万别说看见我了!”说完,就要往北边逃去。这时,树林中又飞速地奔出来几个人影,速度要比这女子快多了。那女子大惊失色,刚想加速逃跑,那几个人几个起落,便已经挡在了那女子的身前。
赵胜细眼看去,只见那几个人全都是粗壮的汉子,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沾有发干了的血迹。而他们每个人的手中都握着一柄单刀,个个神色狰狞,面露杀气!而被他们拦住的这名女子,却是瘦削单薄,手中竟也紧紧握着一柄单刀。而这些人手中的单刀,刀柄顶端都打成了一个鹤头的形状。
武则胜低声道:“鹤刀门。”赵胜一惊,也是低声道:“他们不是被点苍派挑了吗?”武则胜摇摇头,一时间难以想明白其中的端倪,便道:“见机行事。”
那几个汉子中,当先一人恶狠狠地道:“南宫鹤,你还不束手就擒!”那叫做南宫鹤的女子道:“三师哥,你还是放我去吧!”那被称作为三师哥的汉子怒道:“你若不跟我们回去,休怪做师哥的刀下无情!”南宫鹤道:“三……三师哥,你……你当真要杀我?”
赵胜一听,心想这么多男人欺负一个女人,这像什么话?又算什么英雄好汉?当即便道:“你们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女子,羞也不羞?”刚刚武则胜见他脸有怒色,就知道他又要多嘴,刚想按住他的嘴巴,孰料还是晚了一步。
那三师哥道:“此乃我们鹤刀门门内之事,还请阁下不要插足。”武则胜心中一凛,心道:果然是鹤刀门,这样一来,我们就更不能管他们门内之事了,以免伤了两家的和气。刚想说几句道歉的话语,便又听赵胜道:“但是我们又岂能见死不救?”
那三师哥哈哈大笑,说道:“虽说我鹤刀门门内陡遭变故,但阁下想要在我们面前使强,也非易事!”说罢,脸如寒霜,瞪视着赵胜。这时武则胜便忙道:“兄台误会了!我们三人乃是箭门宗门下。我们箭门宗与鹤刀门世代交好,又怎么会得罪贵派呢?适才我这小师弟满口胡言,还请兄台原宥!”说罢深深一揖。心里就想起了师父经常对自己说,以后在江湖上行走,千万别得罪鹤刀门,如若他们有难一定要施以援手!
那三师哥却道:“你们是箭门宗门下?”说罢,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三人。武则胜心想若不露几手功夫,你是不会相信的了,虽说此刻自己深受重伤,但使出几门箭门宗粗浅的箭术还是能办得到的。当下取下弓箭,同时搭上了两根细铁箭,拉了个满弓,手指一松,弓弦疾缩,缩至一半的时候,一支细铁箭疾飞了出去。原来此时武则胜再次捏住了弓弦和另一支细铁箭,然后手指再次一松,剩下的这支细铁箭便才飞了出去。两支细铁箭一前一后,直取林中的一棵粗树,飞至半空,却见前面那一支细铁箭突然在空中一滞,后面的那一支陡然加速,两支箭便互调了位置。本来在后面的那支细铁箭便先一步插入了粗木中。
这一手箭术便让那三师哥信了他们三人乃箭门宗的人,只听他恭敬地说道:“果然是箭门宗的英雄!失敬!失敬!”当下也是一揖,却朝向武则胜、薛梦瑶二人,故意不对着赵胜。赵胜也不以为意,只想着该用什么法子才能救了那女子。
武则胜早已猜到赵胜心中所想,便道:“贵派私事,我们三人绝不会插手。”说完,看了看赵胜,示意他决不能插手,以免伤了两家的和气。但赵胜却是一意孤行,说道:“那位——那位大兄弟,你们——”武则胜忙喝道:“老六!不要多嘴!”说着,就去抓他的手腕,谁知赵胜轻轻一闪,竟然躲了过去。武则胜一惊,随即想到:这小子轻功之佳,早已超过了我!便道:“赵胜,你胆敢违抗师哥的命令!”这一句说的甚是严厉。薛梦瑶见势头不对,便在一旁劝道:“赵师弟,你快回来!”
可是赵胜如若不闻,一步步走向南宫鹤,挡在了她的面前,说道:“这位三师哥,你们要杀人,自然要给个理由的!”那三师哥不怒反笑,说道:“这位师弟,你未免也太多管闲事了。好,我不妨就告诉你,这女贼贪生怕死,我派遭遇强敌之际,她竟然私自逃逸。嘿嘿,想当年我师父收她做义女之时,待他多么恩情厚重,不料大难来临,我等十数人被人围攻,奋力苦战,她竟然背弃师门,当先逃走。要不是我们几人侥幸突出重围,可就要让她逍遥法外了!俗话说得好,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为人者,不论男女,都该以义气为重!你说此女该不该杀!”
赵胜想了一会,辩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可是俗话又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俗话说: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可是俗话又说男子汉大丈夫宁死不屈!俗话说:人往高处走,可是俗话又说什么爬得越高,摔得越重。俗话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是俗话又说啊!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说着时,不住摇头,不知是在否定那三师兄所说的一番言语,还是在否定这些互相矛盾的俗语道理。
而这一番话毫无疑问,说的倒是新颖。站在赵胜身后的南宫鹤轻轻地拉了拉赵胜的衣角,低声说道:“小兄弟,这些道理我都和他们说过了,他们是不听的。”赵胜一凛,心想这些人思想好生固执呆板,怎么如此不开窍,便又向着那些汉子说道:“众位兄弟,她——”指了指南宫鹤,“她若是活下来了,或许还会为各位报仇雪恨,但是如果你们全军覆没,又有谁来为你们报仇,又有谁会告诉你们的家人是什么人害了你们的性命?”
那几个汉子忽而笑道:“你这小子,所说之言,怎么和她几乎一摸一样?”南宫鹤在赵胜身后轻声说道:“这些话,我也说过了,可是他们是完全不听的。”
那三师哥又道:“你这小子还是快快让开,免得我们刀剑无眼,伤了你的性命。”说着,又瞧向了武则胜。武则胜心中甚是焦急,如果打了起来,那可不好办了,自己有伤在身,况且对方是鹤刀门的人,即使自己周身无伤,也不能和他们动手,那鹤刀门掌门人是师父师叔伯们的至交,两派数百年来都如亲兄弟一般,这份友谊怎么能毁在自己的手上呢?当下只能厉声说道:“赵胜,师哥命令你,赶快回来!”赵胜只瞥了他一眼,却不答话。武则胜怒道:“你想害得我们箭门宗和鹤刀门两家从此绝交吗?难不成你想背弃师门吗!”
听到这,赵胜心中似乎动摇了,但是转念又想:师父教我以仁义,此刻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位女子死于那些人的手下?当下身子往后退了一步,突然间抓住了南宫鹤的手,大叫道,“我们走!”话音未落,“嗤嗤嗤”的三声,三滴水珠破空而出,赵胜陡然跃起,点着三滴水珠,已经上升了十四五丈的高度。只见赵胜虽然手中拉着一个人,可是身形依旧稳定,犹如长了翅膀,快速地往天空中升去。只一眨眼间,众人还未来得及阻止,只见二人已经已经渐渐成了两个点儿。
底下的几个汉子大惊失色,叫道:“那人可是号称箭门宗轻功第一的武则胜?”薛梦瑶也不禁疑惑不解,平日里他只道赵胜武艺低微,功力粗浅,况且上一次轻功大会上,赵胜当众出丑,连二十丈的高度都到不了,怎么今日他的轻功竟然会有如此造诣?简直犹如天神一般。
而武则胜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嫉妒之意,再加上那些汉子把赵胜误认为是自己,心中更为恼怒,心想:我这当儿还有什么脸面号称箭门宗轻功第一?
赵胜带着南宫鹤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地上的那几个汉子,也只能向武则胜、薛梦瑶二人问罪。
那汉子叫做马文建,是鹤刀门掌门人南宫正平的第三弟子。昨日适逢南宫正平去那药山采药之际。而那点苍派早已得知,在数日之前,那南宫正平得到一柄绝世宝刀,而江湖上有人传闻,说这柄宝刀之中竟然藏着一柄旷世奇剑。点苍派素来以剑法著称江湖,于江湖上的宝剑自然垂涎三尺。尤其是那点苍派掌门人柳剑云,更是痴于宝剑。当下便命自己的师兄许谦君带着门下弟子数百人星夜赶至朱提,无论用软的还是来硬的,只要能得到宝剑,即使把那鹤刀门给挑了,也在所不惜。
点苍派高手如云,实力强大,又是心狠手辣。那许谦君名字固然起得文质彬彬,但是内心却是歹毒狠辣,当下趁着南宫正平不在,立马就占了鹤刀门的总舵,杀了南宫正平数十位弟子,其中还包括了南宫正平的大弟子。但是南宫正平的第二、第三弟子倒是带着十几名门人逃了出来,其中便包括南宫鹤。其后,南宫正平的二弟子便急速赶往药山,通知师傅。那马文建就率领余人同那点苍派周旋,后来不幸又被点苍门人围攻,眼看众人就快要失手就擒,南宫鹤突然逃跑。马文建大怒,心中忽然涌现出一股力量,竟然再次杀出了重围,去追那南宫鹤,誓要将她就地正法。须知马文建平生最重义气,最为痛恨那些贪生怕死之人,是以才如此愤恨。
谁知那马文建已经将南宫鹤追上,眼看便能宰了她,孰料蓦地里杀出来一个赵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南宫鹤给救走了,心下不禁大为恼怒!而此刻赵胜已走,那自然是要问罪武则胜了。
马文建道:“请问这位箭门宗的英雄怎么称呼?”武则胜脸有犹豫,道:“在下便是……便是武则胜了。”马文建冷哼一声,道:“听说阁下在箭门宗,轻功乃是第一,为何刚刚眼睁睁地看着你那同门师弟掳走了我派的叛徒?”武则胜心道:此刻我该以大局为重,虽然此人好生无礼,但终究是赵胜不对,插手人家门内之事,这便是我们箭门宗有错在先了。便道:“兄弟不才,我那师弟的轻功早已超过了我!我是追不上他了。”
马文建又是一声冷哼。武则胜又道:“不过,既然是我那师弟不对,掳走了贵派的弟子,我武则胜自当竭尽全力助各位兄台将那二人擒回。”马文建见武则胜说得恳切,怒意也就消了,毕竟箭门宗与鹤刀门交情不浅,两家弟子自然应当和睦相处。
武则胜早已得知鹤刀门此刻危难重重,按着师父的旨意,便要助他们一回,便道:“如果鹤刀门还有其他什么事情需要在下出力的,就算是赴汤蹈火,姓武的也在所不辞。”说着瞧了瞧马文建身上的血迹。马文建心里明白,惨败于点苍派之手的丑事,终究是瞒不过此人的,当下便将那点苍派如何偷袭鹤刀门总舵,又如何凶狠歹毒,杀害了数十名同门师兄弟的事情一一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