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2.金针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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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村割资本主义尾巴,自留地销声匿迹了。立新船厂独特地理位置闲置的屋头边角成了农业学大寨个人基地,厂里种地成风,不少人根本不要掏钱买小菜,就连锻工班的龚大炮也种有两三分菜地。龚大炮年纪三十出头已是两三个孩子的爸爸了,从部队转业进厂当工人,车间许久小年轻对他尊称,叫他老龚。女同声忌讳这个字音,叫他龚师傅。他老婆在农村带孩子务农,他单身一人在厂里勤拔苦挣积攒点钱养家糊口。老龚老实巴交,连里最艰苦岗位都有他足迹。自从烧反射炉有两牛顶替后,他也干过炼钢炉前工翻砂大炉工,名副其实的革命的一块砖。

  ??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立新船厂业余时间在公共厕所掏粪者不乏其人,争先恐后排队舀粪,司空见宫不足为奇。更有甚宅肥水不流外人田的祖训未丢,在家里拉了屎尿即或是大热天也用油漆桶存着,储存满了再往自己的学农基地浇。

  ??老龚在车间后面种了块菜地,图个离公共厕所近,可谓近粪菜园先得肥。一天他请道人帮忙,因道人来自农村对种田浇粪有先天感情。龚大炮先到厕所掏粪去了,丘道人挑着粪桶在后边摇来。丘道人办事无论对公对私素来责任感强,不免焦急地扯着喉咙问道:你那里有舀子没得?老龚应声喊道:这里有两个舀子!丘道人还没走拢,突然船体车间的董瓜和冯苕两个革命青年女工从厕所冲出来,二人摆出气冲牛斗的样子,她们一面系裤子,一面气不忿儿地指着龚大炮理论。董瓜气鼓鼓的,满脸飞红:你怎么这样无聊呢?我要你讲个清白!冯苕气得面如土色: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赚到你们连里去,找你们领导当面讲清楚!老龚和丘道人被两个姑娘突如其来的臭骂搅得摸头不知脑,有口难辩,被她二人拉拉扯扯拖到办公室。

  ??恶人先告状,她们首先讲了事情来龙去脉。龚大炮黑着脸,讲了经过,说:我那个意思。真是黄泥巴掉进,不是屎也是屎!丘道人马着脸,讲了经过,说:我和你们一无冤二无仇,硬要说我们骂了你们,我跳到黄河也洗不清。请领导作主!

  ??哈连长仔细听了他们各自的诉说,忍不住放声笑道:哈哈!这不仅是个天大的误会,又成了个绝妙的笑话!董瓜,冯苕,你们别看他两个五大三粗,都是正经人,他们和大姑娘说话还脸红哩。我可以打包票,他们绝对没有那个意思。我看,你们都不要计较了,讲清白就行了!说完又打了个哈哈,双方怒火算扑灭。哈连长给老龚丘道人洒了烟,他吐了个烟圈:这件事,我希望你们在哪里说哪里了。不要再纠缠了,两个姑娘娃儿的名声要紧哪!他抽了一口烟,突然说道:欸!今天铸造那边在分肉,你们两个快点去拿呀!两个铁匠走后,他又把董瓜,冯苕两个女同志好好安抚了一番,这场风波才平息。

  ??每年七八九三个月是铁匠最够戗的时刻,上千度的锻件拖出来就要用钳子夹着去打去锤。虽说是用钢钳夹着,近在咫尺烤得火烧火燎,讲大道理为革命说穿了是为了生存,高温条件下仍然要干,如同煤矿工人明知井下有生命危险仍然要下去的道理一样。锻工也盼望这三个月高温季节,在物资相当匮乏时期此季节锻工每人每月免费享受半斤肉、半斤油、一斤黄豆,对他们来说无疑相当过个年。

  ??江东船厂的老师傅汪镇江五级锻工,一大把年纪的他离乡背井来声援三线建设也是图个每天多补贴几毛钱。他的老伴有病不能上班,三个儿子下乡还没抽出来,来南津是想多挣几个钱好养家糊口。他的饭菜极简单,都是用一个小钢精锅利用车间锻件余热弄熟了端回宿舍吃。分了高温营养品,他笑着对同事传授养家糊口之道:用冷水泡二三两黄豆,在车间里煮熟了,用凉水浸泡着,过天把换点水,可管个三五天。煮白菜萝卜时,舀两三调羹黄豆和在里面,菜里油都不消放了,吃起来与肉一个味,好吃招了!莫小看这一大把黄豆,煮胀了有一大碗,将就点可管一个星期。无独有偶,郝汉山连忙说,他也有这个经验。

  ??郝汉山捧着营养品笑眯了。回到班里将东西收拾妥当准备下班拎回家犒劳老婆。他懂得,这大热天,这坨肉不处理,下班提回家不长蛆才怪。他当机立断,从柜里拿出钢精锅,将半斤五花肉洗了囫囵个儿放到锅,加了水和盐搁置铁块上煮起来。这天分了肉,地上钢精锅像西瓜地里的西瓜,遍地开花。不要一支烟功夫,滚开的汤水顶着锅盖扑通跳起舞来,久违的肉香飘曳出来,唾液不觉涌溢。郝铁匠端起锅,将汤筚到碗里,喝了一口,高兴得不亦乐乎,不禁大叫:几好喝呀!婆婆大口嚼着肉片,咽了一口饭,笑道:咦!郝师傅,你怎么光喝汤呀?郝铁匠又喝了一口汤,抬起头,舌头伸出来着嘴唇:我不比你们单身汉,一个人吃饱了一家人都饱满了。我还有老婆孩子!这大热天的,肉放到下午就要长蛆!我帮它汆下水,放到星期天,用豆腐票买一斤豆腐干,炒一大碗回锅肉,一家人还可以痛痛快快打个牙祭!说完将汆肉的汤汤水水倒进饭碗里,有滋有味地大口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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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里没灯,透过蚊帐两人影隐隐绰绰缠在一起。他不畏天气炎热,把冯梅艳箍得死死的,几乎憋得她透不过气来。她感到他在翻动,汗淋淋的,撒然惊觉一个硬东西。她气不过,一把将他掀开,柳眉倒竖,怒斥道:你咋的?才来了嘛,大热天的,又想翻翘哇!他死皮赖脸地凑过来,一手搭到她背上:艳艳,机会难得,那能解馋?我恨不得把你吞下去饱餐一顿。他一边说一边搂一边顶。她真的火了,一掌将他推翻,娇嗔道:得意忘形了!你看什么时候了?铁匠要下班了!这一推一骂,如一瓢冷水劈头泼来,他顿时变得蔫不唧儿的,规矩多了。她一咋呼,他已吓出一身冷汗,正要起身下床,被她马上拉住搂在怀里,矫揉造作地说:莫慌!告诉你一件重要事!啥事?我好像又有了!沉默一阵,他干脆说道:打掉!嘴巴衔灯草,说得好轻巧!我现在已经嫁了人,还做那傻事?哪咋办?生下来呗!怎么行呢?我老公结扎名声在外,你不是不知道!想办法嘛!啥办法?他凑拢过去揽着她,嘴触到耳鬓边叽里咕噜嘀咕了一阵。她从他怀中挣扎出来,一本正经地说:这岂不是掩耳盗铃?对嘛!我老公肯干哪?不干就拉倒呗!说时他情绵绵地将软溜溜的肌体搂入怀抱,温存了片刻。她徒然惊慌说道:拐了!我听见钟楼敲十二点了。快点,铁匠要回来了!嗵的一下,他触电似的掀开帐子一溜烟地蹦下床,胡乱穿了衣裳夺门而逃。欸!秦歌,你的短裤子!他转身回来拿了裤子掉头跑出门,咣的一声,门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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