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3.左右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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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汉山下了夜班,拎着营养品兴冲冲回到家早已圆钟。他溜进卧室,隔着帐子见老婆朝里侧睡着,纹丝不动,似乎熟睡。他草草收拾东西,急忙熄了灯褪光衣裤拿着蒲扇钻进帐中。他轻轻倒在她身边躺下来,两腿叉开摆成人字形摇着扇子。过了一会儿他终究忍耐不住,凑过去从她身后贴过去亲吻,动作越来越大跟着打和身也悄然翘起。她懒洋洋地翻身过来狗似的蜷缩在滚烫的怀抱,娇滴滴地说:老公!你才回来呀,想死我了!他不吱声用力搂了两下算是回答。她微微扬头,嫩手毫不经心地在烫轻轻捏弄。半晌,由来已久的话终于用几分羞涩的语调挑明了:老公!我想…郝铁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还没等到人家把话说完,他就条件反射似的,迫不及待地来个故伎重演上下都来劲了。她稍稍侧过身,用力抵着他胸膛说:你别慌!我话还没说完哩!郝铁匠傻笑道:呵呵!在这个上风口浪尖上,有啥好说的呀?等候再说吧!本来就老郝的文化水平对“风口浪尖”这样的微言理解的确甚少,由于近十年来它出现的频率比“阶级斗争”略微,譬如动辄就是在阶级斗争的风口浪尖上如何。于是对老郝来说这个生僻词汇因终日耳濡目染,不学也早已自明三分。他心里明白,用上这个词,反正是指的重要时刻,是指关键地方。于是他像学老三篇那样活学活用学用结合立竿见影,大胆借他山之石为己用,这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的事。

  ??话说郝铁匠说了“等候再说”后,那冯梅艳那能轻意依他。她那嫩手抚摸着稍稍降温的胸口,故作怯生生样子:老公!我想为你生一个宝宝!铁匠鼓着眼睛正言道:这怎么能行呢?这明摆着的,是违犯计划生育嘛?她扭扭捏捏,毫不示弱:政策鼓励一对夫妇生两个,我和你一个都没生呢?铁匠心想,说得也有道理,我们也是一对夫妇,怎么不能生呢?话又说回来,我早已结扎多年,那东西好比和尚的喝巴做摆式,想生也生不出来嘛!沉默一阵,铁匠终于找出由头:艳艳!我结过扎,你是知道的唦!我好比太监,如何生得出来儿呢?冯梅艳双手伸来搂着他说:老公!我自有办法!

  ??铁匠立即警悟起来,跑驴儿的故事从放牛到打铁,耳边从来没间断过。映像最深的是村里狗娃媳妇,结婚五六年一直不生娃儿,她家婆婆三天两头把媳妇绝一顿,说不如下蛋的鸡。后来请来一个外地弹棉花的小伙子在家里弹了一向棉花,狗娃出外打了一阵短工。等小伙子离开狗娃回来,狗娃媳妇就怀上了。有人说,弹棉花的小伙子史娃专门请的跑驴儿。梅艳想生娃娃,丑话必须先说在前,免得日后两口子生意见闹割裂,好歹我是不请跑驴儿的。

  ??于是,铁匠来了个郑重申明,想说的话不禁脱口而出:你有啥办法?若要找“跑驴儿”,我坚决不答应啊!两人都明白,跑驴儿是两夫妇要传宗接代而男方无生育能力特请既漂亮又健康的青壮男子帮忙,怀孕后再与请来的驴儿一刀两断,此乃不得已而为之的权宜之计。冯梅艳伸出一根指头朝他额头一挆,呵呵笑道:亏得你想得到,我哪能找“跑驴儿”?铁匠一下子变得心平气和,焦急问道:艳艳!你说咋办?我怕你不依!只要你说的办法对我们有好处,我们就照你的办!注意,郝铁匠刚才说的这句话是借用了老三篇中《为人民服务》里的一句,只更改了其中两个字,原话是“你说的办法对人民有好处,我们就照你的办。”。郝铁匠虽读书不多,这些年来因做人的需要对老三篇应该述瓜乱熟,说话时从最高指示中信手拈来自己急用条款或稍微活学活用是擤鼻涕眨眼睛那样容易的事,这也是任何人都具备的为人处世之本领。

  ??冯梅艳听了“照你的方法去办”不禁大喜,双手勾着铁匠脖子乐滋滋地说:老公!我说出来了,你不要激动啊!郝汉山拍了拍她那丰腴的臀部,露着两排白牙笑道:我的宝贝,你莫啰嗦了!快点说吧,我保证不激动!冯梅艳心想,丑媳妇终究要见公婆,不能再拐弯抹角了。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最后的王牌量了出来:我要你解扎!

  ??冯梅艳她这一句话对铁匠而言有如忽地晴天霹雳。他如论如何也没料到竟是这么一个办法,是谁出的这个馊主意?他如论如何也难以接受。这正是要郝铁匠结扎不易,要他解扎更难。他不假思索,一口咬定:你也想得到,要我解扎,休想!

  ??冯梅艳气鼓鼓地松开两手,顺势将他一推:你不解扎,那么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离婚!郝铁匠听得一清二楚,不解扎就离婚。这一道最后通牒,如当头一棒顿时让铁匠瘫软下来,侧着的身子有气无力地跌倒在席子上,中了弹似的躺着。

  ??郝铁匠上床时的满腔连同指望两三分钟就结束的那一桩事,一下子烟消云散。他心情烦躁及了,周身汗流浃背,拿起枕边的扇子拼命摇仍无济无事。这好比“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沉默和黑夜加上蚊帐和炎热笼罩着他们,真的让人感到窒息的威胁。过了一个时辰,不知不觉帐内鼾声如雷。这夜,冯梅艳自从上床以来已经与两个男人进行了不同方式的周旋,早已累得精疲力浆纵使有术也身不由己。她真的累了,神不知鬼不觉不知是酣梦还是梦魇的梦境,而郝铁匠仍旧辗转不眠遭受通牒的折磨。

  ??自从郝汉山与潘菊香分手后曾遭受过孤独的煎熬,但是这段不幸很快就过去了。他和冯梅艳结合后算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也是他自己所说的锅里有煮的胯裆有杵的,事业上是一班之长又是省级工业学大庆先进集体的带头人,下乡的一对双胞胎又双双跳出农门,前妻潘菊香许诺从今以后不再收扶养费。如今两件意想不到的事接踵而来,一是二牤被批斗二是老婆提出离婚,这两件不顺心的事已经搅得他焦头烂额坐立不安。二牤批斗之事经过一番思想较量,他早已开了窍。即,第一,二牤现在已是成年人,此事是儿子个人的事;第二,相信党相信组织决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将他一打死,而是通过批斗这种革命形式来教育他帮助他挽救他使他早日回到毛主席无产阶级革命路线上来。因此这件事可以置之度外,但老婆提出离婚之事绝对不能置之不理。对郝汉山来说,离婚虽不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但如今年近半百,已再无精力遭受这种事折腾了。第一次离婚是我老郝提出来的,自己有足够的思想准备。但是一想起头次离婚后的苦恼和孤单,心里就嗵嗵地跳。这次是老婆突然提出离婚,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我怎么接受得了?再说,我再也不能忍受离婚后的苦恼和孤单……

  ??铁匠在翻来覆去,折腾一夜得出的结论是:我再不能失去家庭,我更不能失去艳艳。说过去说过来,反正一句话,如论如何我也不答应离婚。只要我不签字,她就没办法。这也不是万全之计呀?法律保护妇女和儿童,万一她硬要离,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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