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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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辰快报:春香楼涉嫌人口买卖案宗,报社暗访现罪恶。

  春香楼的一号厅里,半胖的中年人搂着个姑娘,粗糙的手掌腻在姑娘杨柳似的细腰上不安分地挪着,脸上堆了笑,两只手端了酒杯"恭喜唐公子了,这次吞并够吃几年的了,要不是黄文那畜生捣乱,早该成的。来来来,我敬唐公子一杯。"

  唐子墨并不理他,转着酒杯,迳自抿了一口,那男子脸色灰下来,笑也有些挂不住了,讪讪地收回双手。

  "张老板和黄文熟,他没拖着你挡我的路?"

  那男子脸上肌肉突地抽搐了一下,勉强装出不解连声道"怎么会怎么会?"

  "夫人姓黄吧?"唐子墨接着道。

  不等他回答,门被推开来,一男子走进来,脱了绒色大衣递给小厮,只听唐子墨道"蒋叶来了。"

  那中年男人只觉得腿脚软了去,头悬悬地昏。

  蒋叶笑了下在唐子墨旁坐了下来"叫我来这种地方,进的时候没被妖精们的指甲刮花了脸?"春香楼是个销金楷却也只是个低俗的销金楷满屋的金灿灿晃得眼花,袒胸露乳的女子粉黛尽施,卖了力的招揽客人,她们也可怜刚被买来的时候那个不是贞洁烈女的样子,放抗,然后在日复一日的折磨里一点点失去尊严,磨去棱角,到现在只会麻木地张大双腿,妖媚的叫一声爷。

  唐子墨不愿久呆,便叫了人进来,立马有人拖了大麻袋进来,解了口一个被绑了的男人拱出来,脸鼻乌青室了大彩,一见了光没适应过来就呜呜的叫着,嘴里却塞了东西撑得太鼓,真是涕泗横流,好不狼狈,旁边有人扯了他嘴里的东西来,他见了坐着的中年男子就疯了似的往前挤,奈何被缚住了手脚,歇斯底里道"姐夫,姐夫救我啊!!!"

  蒋叶瞥了一眼地上的黄文"黄公子好神气,不是说京城里没有耐得了你黄文的嘛。"

  "蒋少爷,大爷,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我是畜生您求求情放了我啊!"黄锡了直扭动身体连连求饶,哪里还有一点当初的飞扬跋扈。

  蒋叶见那面目恶心也不愿多言,示意左右,黄文被重新塞进麻袋拖了出去。

  "好久没一起喝酒了,去烟花楼再坐会儿,今日杨树也是在的。"唐子墨道

  "行啊,好久没见杨树那小子了,听说烟花楼的花魁最近炒得很热哪。"

  两人说着起身往外走去,忘了身后的中年男人似的。

  "唐公子!"身后响起虚软的声音

  唐子墨置若罔闻,迳自同蒋叶大步走出去,身后男子瘫在椅子上,如大病一场。

  "他你准备怎么处理?"蒋叶问

  "抄了家赶出城去。"

  "黄文呢?"

  "挑了筋还给他姐夫。

  "这样就放过他?不如做干净些!"蒋叶道,对于处于高位的许多人来说,想要一个人死尚且还是容易的事。况且小人从来是杀得罚不得,留这样的隐患难免然后生事。

  蒋叶提醒他哪里不懂,可沉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道"不杀。"

  这黄文原是仗着姐夫有些势力便自封了京城小霸王,一次酒后冲撞了唐子墨被教训了一顿,怀恨在心纵火烧唐子墨书画行的西城店,他算好那日他会去店里,是要他死,殊不知零时安排改了行程,火虽扑灭及时却悔了他很看好的一幅山水图伤了当值的伙计,他姐父自是和他一气的,四处联合票行,散布谣言欲挡他的路,如今事成自然要扫尽杂草,除完荆棘。

  "春香太俗 ,怕也是不干净。"有人听说唐子墨出门前撂了话下来。

  没隔几日就曝了春香楼拐卖女子做娼为妓的消息,官府压了下来彻查,各家报刊也是尽心尽力用大版面痛诉这罪恶,黄文的姐夫因纵春香楼做贩卖人口的生意,抄家流放,所有查抄所得用于安置被逼为娼妓的女子。而这红极一时的销金窟与民众的怒焰中化了一捧灰烬。

  且说那日唐蒋二人兴致正脯一同去烟花楼尽欢尽意。

  烟花楼的规矩:卖艺不卖身。有那雅致的,听听小曲儿谈谈心,烟花楼的姑娘小倌个个心较比干多一窍的,总能叫人舒心,若是想着那档子龌龊事,出了门您请,京城不缺窑子。总有人两杯小酒下肚便来了兴致,对人家姑娘欲图不轨的,必是鼻青脸肿地丢出来,烟花楼的人敢打你便有能耐压下事去的。

  于是这地儿不同了旁家的脂粉浓混气重。

  唐子墨和蒋叶到的时候时候已经不早了,上楼的时候,杨树和三两女子笑着走出来。

  白苏今日无事,药店昨日去看了药材也不缺,偷得浮生半日闲,便叫了闲都的闺蜜来烟花楼聊聊,时候不早了,于心也吵吵着回吧便不再久留。完了要去结帐,她同杨树相熟,钱他自然不肯收的

  "我可没脸收你的钱,咱这儿的小倌一个都没入你的眼,传出去呀,丢人!"杨树玩笑道

  "小白是不喜欢肢体接触,我们挽她走路她都让我闽远点的啊。"张匙控诉着。

  "我这的小倌卖艺不卖身的啊,别说的烟花楼跟窑子似的,你想有肢体接触人家还不肯呢。"

  笑谈着送她们下去,还没出门就碰上了刚来的两位爷。

  "白苏!"蒋叶倒抢先一步惊讶道。

  白苏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先瞧见唐子墨心里喜了一下,他们大约有一阵不见了,她把先前报上剪下灯子墨的小像夹在医书里仔细锁在戚府暗格的柜子里,有的时候他们很长时间也见不到一面,便偶尔拿出来瞧一瞧,怕记不清了他的摸样。

  "你们认识?"唐子墨问

  "这可是我的青梅竹马啊。"

  从前和蒋叶关系好也不拘束,只是时间长了难免生疏。白苏只道"好久不见哪,最近还好嘛?"

  "好客套的话啊,白苏其实你根本不记得我了吧,你说,我叫什么?"

  "你叫王笑天!对不对!看,我记得清楚吧。"白苏故意道

  "好啊你,那是当年咱院里最恶心的,每次口水洒洒地到处跑。"

  "知道知道,蒋叶嘛,我哪儿能忘了你啊,攀关系还来不及呢,这京城西边儿可都在你手里攒着呢。"

  蒋叶这些年升迁快,已经是上头派下来直管京城西边的大头了,白苏在报上看过几次,碍于多年也未联系,且她怀疑蒋叶知道自己从前喜欢过他,因白苏当年向一个朋友吐露过,而那位朋友后来成了蒋叶的好友。

  所以总不会去主动邀见,他当初毕竟倾心的是隔班的女子,并不曾看到她的好,年少的爱慕,心里总有些疙瘩。

  她想她刚拜在医神门下的时候报上阵仗不小,他恐怕也不会不知道,却也不曾来续些什么,自己何苦巴巴地贴上去,况她做的只是治病救人的买卖,一般不用上面的大头儿罩着。

  "这真凑一块儿去了,白苏也别走了,再上去坐会儿。"杨树说。

  "不行啊,我朋友要回了,可不能落了重色轻友的话柄!再说今天也不早了我还有点儿事,胳吧,啊?"

  "哎,可惜了,哥哥还准备把压箱底的小倌拿出来让你开开眼呢!"

  白苏笑了一声,朝唐子墨,蒋叶点点头说"你们聊,我先走了啊!"也便不再逗留。

  遇见蒋叶实在是意料之外,如今心思都放了唐子墨身上,并不想同他扯出什么关系,况且他同唐子墨似乎关系尚好,她没有周旋于其间的本事,在她对于感情不多的认知里,从来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都该是一心一意,若是蒋叶知道当日自己喜欢过他,少些联系,也省得误会什么。

  见到白苏,蒋叶却知道是早晚的事,晓得她喜欢过自己是好久前的事了,那时候两人已无联系,若是还同在学堂里的青葱岁月,他也许会追问她是不是倾心于自己过,可到底是长大了,过往的年少懵懂还不是只当回忆,他不至于难于释怀。在一起的时候确实也是不讨厌她这个人的,但不到喜欢吧,毕竟白苏不够漂亮,也没到非她不可的自觉。过去这么久了,他都快忘了自己当初倾心女子的名字,其实根本没有深交,也不过因为皮囊。今天坐到这个位置,再漂亮的也是成把,但似白苏那样谈得来的有趣的舒心的却是没有了。

  官场练就人情练达,察言观色,今日见她,屡屡瞟唐子墨,又不正视,本就极容易脸红,一望之下便更带粉色,恐怕如今心思都换了人了。她对自己失了兴趣这事儿,蒋叶看得很明白,说不上失望倒也不是全然的无所谓。

  其实白苏还有些惦念着隔街做鳝爆面的老馆子,这个点儿是刚开门的时候,想着那有滚滚鲜溜溜的一碗端上来,她便迫不及待地要再去吃一轮,可若是为了唐子墨舍弃鳝爆面,她仔细想一想大概是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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