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阿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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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一天天地缓缓过去,玉陵容在悉心静养下也慢慢的恢复了健康。只是从那一天和萧澈闹了些小别扭后,萧澈便再也不曾来看他。真是像他一贯的作风呢,一旦惹到他,他既不打你也不骂你,就不冷不热地把你晾着,一副“我看谁能笑到最后”的姿态。上一回玉陵容便已经是深有体会了,毕竟被人刻意冷淡忽视的滋味并不好受,只是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这样的情状会在短短几天之内再度出现。

  萧澈这回也是相当失常——其实自遇到陵容后,他所做的每一件事又有哪一件不是超出寻常范畴之外的。平时偶尔也会有个别得宠的男侍,不知天高地厚地跟他闹脾气,可他一般也就是笑笑便过了,心情好的时候还会耐心地反过来哄哄他们。可这一次,当他觉察到玉陵容突如其来的冷漠时,他却真的动怒了。几十日的朝夕相对,自己对他的包容和爱护难道还不足以感化他那颗心吗?就算一时半刻无法接受,可用得着把他当洪水猛兽一样地避着吗?到现在他都想不明白是为了什么,按理说玉陵容本来已经不像开始时那么抵制排斥他了,可为什么再听说他是燕王萧澈之后就一反常态,变化之快让萧澈甚至来不及细细去推敲原因。

  “王爷,该歇着了。”中年人佝偻着背,拨了拨案上的油灯,小心尽职地提醒道。

  萧澈这才放下了手中根本没看进去半个字的书卷,看了看天色,道:“陵容的身子……还好吧?”

  中年人眼观鼻臂心,机械性地回答道:“玉公子已经大好了,前天就能下地了。现在奴才派了最机灵的小安子去侍候,饮食起居都照料得妥妥帖帖,请王爷放心!”这两天他几乎习惯了类似这样的回答,萧澈最近每每在就寝之前都会问一问西苑那个少年的情况,可却又从来不肯自己去看看,令他觉得十分奇怪。抬头望了眼自己的主子,中年人想了想,最终还是问道:“王爷今晚可要宣玉公子来服侍?”

  在他想来,王爷心心念念那个玉公子的身体,无非也就是想确定一下那副单薄的身子什么时候才能承受住他的临幸而不至于半途昏倒扫了他的兴致。据他的观察和估计,倘若王爷今夜想招幸玉陵容,那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只可惜他这次的推测似乎错了,萧澈在听了他的问话后眼神便突然一冷,狠狠地朝他扫射过去,让他霎时间有了种被生生穿透的感觉。

  幸好萧澈不过是小小地“看”了他那么一下,便把那杀伤力极强的目光移开了。

  “跟我去院子里走走。”

  中年人垂下了头,暗暗擦了把冷汗,提着灯笼跟在萧澈身后。

  夜里的燕王府更像一只蛰伏沉睡着的巨兽,过分葱茏的树木伸出枝桠将天上洒下来的月光漏成斑斑驳驳的阴影,幽深昏暗的小道向前蜿蜒铺展,有股诡异莫名的阴冷。

  可萧澈和中年侍者的心里都明白,这看似死寂无人的庭院内,其实暗中蹲伏着许多的守卫,可以瞬间将任何闯入者撕成碎片。

  百无聊赖地踱着步子的时候,萧澈沉静的眼光忽然凝向了前方荷花塘上的小拱桥,脚下的步子也在不知不觉中停了下来。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在那座设计精巧的拱桥上,一个少年安安静静地坐着,美丽的背影印进满园的月色中,素白的身影仿佛都散发着柔和的白光,令所有的月色夜景都黯然失色。

  少年似乎并未感受到萧澈的来到,依旧背对着他坐在拱桥边上,乌黑的长发如倾入湖泊的瀑布一泻而下,在月色中显得尤为炫目。

  “宝宝乖,不怕,呼呼就好了……以后不要再调皮,就不会受伤了……”

  走近了,才听到少年梦呓般的喃喃自语,而在少年怀中,一只雪白的猫咪卧在其中,右后腿缠了厚厚的纱布,鲜红的颜色自纱布中透出,显然是刚包扎了没多久。

  萧澈已经悄声走到了他身后,少年却还是没有察觉,自顾自地柔声安慰着怀中受伤的白猫。这位英伟骄傲的燕王爷似乎有点受不了这样的情景,更不明白自己那堆男侍明明个个都有着不逊色于犬类的敏锐嗅觉,可以在任何时候即刻觉察到他的存在,为什么偏偏只有他把自己当作了透明一般,甚至对他的温柔呵护毫不领情。

  尤为可恶的是,自己煞有介事地生了这么久的闷气,人家却根本像没事人一样在这里逗弄他的小猫!

  萧澈故意假咳了几声,沉下声来道:“陵容……”只是他的话在看到了转过身来的少年后便被生生梗在了喉咙里。

  那张秀美的脸,带着一丝惊恐看向自己,苍白的肤色下掩映着惊人的美丽。但,却不是玉陵容,眼前这个俊美的少年,一旦和陵容那种绝世倾城的容貌比较起来,便会失色不少。只不过光是看着背影的时候,两人倒还是如出一辙的形态气质,加上方才光线昏暗,他又穿着陵容一向喜欢的白色衣裳,才会让萧澈认错了人。

  “主人……”那个少年惶恐地跪在了他身前。

  萧澈恍然想起,陵容毕竟还是不一样的,那个美丽柔顺却有着不输任何男子倔强的少年,无论何时也不会奴颜婢膝地跪在自己身前。

  萧澈反应了许久,脑子里才缓缓凝结出一个名字:“你叫阿笙对吧?”身为王爷,他一直是高高在上的,有很多曾经宠幸过的男侍,大多数时候他并不能完全叫出每个人的名字。但印象中却例外地记住了这个少年。三年之前,正是他将这个锁在铁笼子里被人牲畜般买卖的少年带回来的。他甚至清晰地记得,第一次将他从那个肮脏的笼子里抱出来的时候,那双看着他的眼睛里,有着最为纯净无辜的光芒。

  只是一切记忆都仿佛变得极其遥远迷茫,他已经不记得,到底是从什么开始,自己把这个带回来的少年孤独地锁在这座偏远的院子里,渐渐遗忘。

  此刻的少年温顺地跪在脚爆一如三年之前,安静而顺服的姿态。

  萧澈心中涌起了一股罕见的怜惜,将少年拉起来,整个人抱在怀里。意料之中的,入手的是一个冰凉瘦弱的身子。“这么晚了,风又这么大,以后不准深更半夜的再到这里来坐着,知道吗!”他并不知道,一个被主上遗忘的男侍,这样夜半湖畔的静坐赏月,悠闲自得地逗弄白猫是少年唯一的娱乐项目。

  “是,主人!”

  ——他只是萧澈从勾栏院里赎出来的男倌,所以他并没有资格像其他男侍一样称呼萧澈为王爷,也同样没有任何说“不”的资格。

  阿笙坐在萧澈的膝盖上,身体没有任何的不自然,但脸上却也不见半分喜色。这让萧澈有些好奇,失宠了这么些年,好不容易凑巧遇到这么个好机会,他不是应该像其它人一样声泪俱下地跟他诉苦,或者干脆把握住时机邀宠献媚吗?

  萧澈将少年的手包在掌心里,慢慢温暖着他冰冷的手指。

  少年的身上散发着一股荷花般清新自然的味道,一阵阵地往萧澈鼻子里钻。这令萧澈忽然有了种强烈的,想将怀中的少年狠狠地揉碎在自己的胸臆间!

  嘴唇轻轻地撩拨着阿笙的耳垂,得意地感觉到了少年忽然绷紧了身体,脸上漫溢出一股诱人的红潮。

  “阿笙,今天晚上好好陪我吧……”仿佛醉了一般,男子的语气出乎寻常的温柔。

  少年低低地埋下了头,喉底模糊不清地应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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