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陵容还没有想明白那个站在门外遥望的人是谁,萧澈便已经抱着他拐过了脚下幽深的石径,视野里的那抹身影也自然消散不见。
萧澈就这样一路将他抱回了西苑。
进了屋内的时候,小安子等一干奴才还沉在睡梦中,完全不晓得他们的主子已经到外面溜了一圈回来,更加不知道燕王爷的大驾已然驾临。所以向来高贵无比的燕王爷很是恼火,直在心里暗暗打算让冀华第二天就废了这一群没用的奴才。
玉陵容仿佛是读出了萧澈脸上的不快,在被他安放到之后,便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开口道:“七哥……不关小安子他们的事,是我叫他们先去睡的。他们每个人都很用心地待我……真的……”少年一急,手指又开始无意识地捻动着衣角,一张俊俏的小脸憋得通红。上回雅芙因为他的事情而受罚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令他不由自主地担心起小安子他们的命运来。一抬头,见到的却是萧澈严峻冷酷的面容,心头“咯噔”一下,心虚地低下头,小声地恳求道:“可不可以……不要罚他们?”
萧澈忍不住咧开嘴笑了笑,突然一阵玩心上来,便故意板起了脸,道:“那要是我说不行呢?”
玉陵容闻言,显得越发焦急无措起来,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隐隐有闪动的波光自内而外透出来,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想了一会,白净的少年忽然怯怯地看着萧澈冷峻的面容,挤出一句:“那……那七哥罚我就好了,饶了他们吧。”
看他说得一本正经煞有介事,萧澈再也忍耐不住,伸手环住少年纤细的腰肢,在他的额头上蜻蜓点水般地落下了一个吻,摆出一个万分无奈的表情,谑笑道:“我说陵容啊陵容,上天怎么就造了这样的一个你……”
玉陵容这才明白又被萧澈给戏弄了,不禁又羞又恼,抱着双膝缩在床角里。
萧澈不再捉弄他,却开始一件件地脱起自己的衣服。
玉陵容的全身立刻起来,带着戒备和忐忑惴惴不安地审视着萧澈熟稔的动作,仿佛一只受到天敌威胁的刺猬,霎那间竖起了身上自以为无坚可摧的尖刺。等萧澈脱完了外套和着淡紫色的内衣掀开棉被躺进去的时候,玉陵容早已被吓得呆若木鸡,意识几乎是一片空白。
萧澈看他一动不动地缩在一旁,便有些气恼,唤到:“陵容,还不快过来?”
玉陵容的身子猛地一震,全身血液随着萧澈那句语义莫名的话瞬间冻结凝固。脑子里不禁又想起萧澈第一次触碰他的那个早晨——那在口中辗转灵巧如蛇湿润,那在胸口肌肤上摩挲轻抚的温柔,还有身体随各种动作被带起的阵阵莫名的燥热……脸像火烧着一般滚烫,心底更有两个声音正在死死地作着纠结和挣扎。
倒是已经躺下了的萧澈,见他忸怩半天就是不肯挪动一丝半毫,埋着头不晓得在想些什么,便索性直接伸手把他拉过来,将他整个身子完全地包在怀里。
玉陵容冷不防被他一拽,重心不稳倒进了他怀里,熟悉的体温在脸侧散发着柔和温暖的热度。然而身子却出乎常态地一阵颤栗,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令人惊惧的后果。少年不安地挣扎了几下,的身躯在萧澈宽厚的胸怀中来回扭动,几乎要令萧澈把持不住直接翻身上去将他吃干抹净。
想通是为什么以后,萧澈压抑着心中蠢蠢欲动的,拍了拍少年削瘦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好了,别动,我什么都不会做的。我不是早就答应你,如果你不愿,我就不会勉强你……所以你就放心睡吧,我只是想这样抱着你而已。”
还有一个原因他没有说,就是玉陵容自从前几天呕血昏倒之后身体就变得越来越差,冀华还回报说陵容体质畏寒,最是受不得冷。
今天夜里拉他手的时候,萧澈果不其然地感觉到了那只手上异于常态的温度,所以他才想抱着玉陵容入睡,替他暖好冰冷的身体。
无论如何,玉陵容大概也明白了萧澈的好意,渐渐放下心来,安静地缩在这个男人怀里。
好几个独自入眠的夜晚,总是在更深之时被透进屋内的寒气冻醒,一双脚更是冻得有如冰块,把那种锥心彻骨的冷传到四肢百骸,令他夜夜难以成眠入梦。而现在,自己那双似乎永远也暖不起来的脚正被萧澈的双腿紧紧环绕着,灼人的热气透过皮肤传来,竟奇异般地令其逐渐回暖起来。空气里的寒意仿佛也变得不再狰狞凶猛,磨钝了所有的獠牙安静地蛰伏在一旁。
这样安然闲适的心境,自玉家灭门之日起便再也不曾拥有过。
玉陵容悄然抬眼,看着眼前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颊,已然闭上了双眼,呼吸平稳而徐缓,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觉到纳喷在脸上的湿暖的热气。少年悄悄地拽紧了自己的衣角,尽管他知道这样并不能令他心中的疼痛和焦虑减少半分,却也聊胜于无。
其实……也好……
少年默默地念叨着。
七哥……这样一来……我就真的可以狠下心来……不再觉得亏欠负疚了……
少年无声地闭上了双眼,任一颗清泠的泪珠缓缓划过苍白的侧脸,消逝在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