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上善若水（二）
两个皮小子的嬉笑声传入正堂，正与孙若水叙旧的邢战天猛地想起剑寒还在外面。“哟，俺怎么光顾了与你絮叨，忘了那个野小子还在外面。”
孙若水也想起跟随邢战天的几个年轻人，哈哈一笑说：“不就是你的几个亲随吗？也值得你大惊小怪的。”
邢战天面色一沉，郑重的对孙若水说：“老哥，俺可不配有野小子这样的亲随呀，他就是老孟头说的那个野狼谷的‘天将’剑寒。”
“啊！是这野小子，他怎么跟你和小英在一起？到县城来又意欲何为？”孙若水惊诧的发问。
邢战天诡异的一笑。“咱们的‘铁掌’老弟看上这野小子，你那干女儿也是对着野小子一见倾心。这不，‘铁掌’让俺陪着小英来帮这野小子买粮嘛。”
孙若水若有所思，“沈老弟与小英一向眼高于顶，骄横跋扈，能一眼就看好这野小子，想必这野小子必有过人之处……”想到这，孙若水嘿嘿一笑，“看样子你‘战狮狂’也挺赏识这野小子，难得呀！”
“老哥，你别还说，俺还真的挺稀罕这野小子的。”
“哟！能让你俩个武林的泰岳北斗青睐之人必定是出类拔萃的青年俊才，老夫倒要见识一下。”
邢战天起身朝门外大喊：“剑寒，胡闹个啥？还不快进来拜见你干丈人。”
剑寒听的这话一愣，马上又明白过来邢战天的话中之意，“操，糟老头，你们聊够了才想起我们还在雪地里挨冻呢，还啥干丈人，干木耳还差不多。”剑寒满脑门的不乐意，故意装着听不懂邢战天的话，“邢大爷，跟谁干仗，您老了干不过，让小侄来干。”说着便身形一闪窜入堂屋。
这是一间经典的古典式客厅，但见宽敞的大厅堂皇而不失清雅，气派非凡。正中横梁之上悬挂着一幅黑底白字的紫檀木匾牌，龙飞凤舞的书写着“云鹤堂”三个大字。楠木匾牌下方是一幅硕大的云鹤图，一只俊逸的仙鹤翱翔云天，俯视山野。云鹤图两侧分立着两根朱漆庭柱，分别狂草着“云流高天清风一缕自悠然”，“鹤翔碧空旷野一鸣舞蹁跹”。一张锃亮的八仙桌两端的高背太师椅上大模大样的坐着孙若水和邢战天。
孙若水只觉眼前一闪，一个英武挺拔、丰神俊朗的年轻人便立于堂前。
“混账小子，啥时候也忘不了贫嘴，小心你干丈人一生气不卖给你粮草。”邢战天佯怒着喝斥了一句剑寒。
剑寒这才郑重的拱手而拜。“晚辈剑寒冒昧登堂，望前辈宽怀恕罪，晚辈有礼了。”
“嗯，孺子可教，只是如此俊才却沦为草寇，太可惜了！”孙若水手捋长须摇头叹道。
剑寒听得此言，心中乐了，“不愧都是“丈人”的级别，言辞语调一摸一样，这两老头还真有意思……”。剑寒脸上露着谦和的笑容，心里却腹诽着两个老者。
“前辈，为什么您老与沈大叔都为剑寒未能谋取所谓的功名而惋惜，却不为中华的大好河山满目疮痍而痛心呢？晚辈斗胆请教前辈，当今天下，君不励志图强，兵不热血报国，忠良遭贬，奸党当道，狼烟四起，民不聊生，秦皇汉武的威风无影，唐宗宋祖的昌盛无踪，眼看我大汉的江山支离破碎，亿万百姓将被异族铁骑践踏。剑寒虽一介草民布衣却痛心疾首，不知前辈这等高人有何感受？”别看剑寒这小子平时油腔滑调、油嘴滑舌，可说起国家、民族的大道理，那是义正言辞，慷慨激昂，而且朗朗上口，滔滔不绝。
这番话把翰林院学士孙若水问住了，心中的震撼如炸雷轰响，片刻后方说出：“达者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之语。
剑寒却不以为然，“恕晚辈无礼，晚辈以为，前辈的独善其身是对国家和百姓的淡漠无情，而且是没有责任感的托词。晚辈认为，国家是我们每个华夏子孙的根，而百姓则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根之腐烂谈何枝繁叶茂？父母垂死儿女岂可苟活？难道就因为自己贫寒就放弃父母的孝道吗？”剑寒铁嘴钢牙，紧逼不舍的发问让素以雄辩著名的孙若水哑口无言。
“好小子，说得好！痛快！”邢战天拍案而起，敬佩的冲着剑寒大喊。
“小子，你话中的道理老夫闻所未闻，一语惊人，令老夫豁然中开，但你一个落草为寇的山大王又有何能可力挽大厦之倾？”
剑寒傲然一笑，豪气冲天。“前辈，剑寒独木难成林，扁舟难渡海，唯有凝聚天下爱国爱民的英雄豪杰、仁人志士之能，汇聚亿万民众之力，众志成城，方能林海无边，必可乘风破浪。”
“惊世骇俗啊！小子，你这套惊世骇俗的道理从何学来，难道你真是从天而降的神将吗？”
自古那些历朝历代的农民起义，多是以宗教或邪说作为煽动百姓造反的理论基础，元末的各路农民起义军都是抱着占地割据、帝王独尊的私欲而反，朱重八这个叫花子就是趁此天下混乱，浑水摸鱼，渔翁得利而夺取天下。
历代的封建王朝均以儒家的思想理论为基础，予以断章取义，愚昧民众。儒家的思想理论博大精深，但历代王朝的君王及卫道士们却只篡窍类似“三纲五常”的理论，教化民众逆来顺受。而剑寒这个来自文明世界的穿越者，却是对封建王朝的皇权不屑一顾，对愚弄民众的思想理论嗤之以鼻。他崇尚的是国家强大、民族昌盛。这还不是剑寒最渴望的目的，这个心底压抑着火山的铁血军人，时刻都牢记着，自满清末年世界列强带给中华民族的耻辱。在这个新的世界，剑寒绝不容耻辱的历史重演，他要率领红星军打出一个强大昌盛、固若金汤的江山，而后以雷霆之势，纵横天下，开疆拓土，以血雪耻。
当然，剑寒此刻还不会把这个心愿告诉孙若水，像孙若水这样深受儒家思想熏陶的鸿儒，最讲究什么礼仪之帮，以德报怨……若他得知剑寒胸怀如此狂野的志向，准会惊恐万状，当场昏死。剑寒可不想把这老头吓傻惊呆，还指望他给红星军供应粮草呢。“你们不都信奉神灵天道吗？我就索性顺水推舟，给你们玩个装神弄鬼的游戏。”
剑寒故作玄虚的说道“孙老爹，其实晚辈讲的这个道理并没啥惊世骇俗之处，以您老的睿智与学识岂能悟不出其中的真谛，无非就是强国富民的方略，百姓做主的江山。至于剑寒来自何处，天机不可邪泄露。”
“好了，孙老财，俺的大学士，别再寻思了，还让不让俺们吃饭了。”邢战天见孙若水与剑寒唇枪舌战，喋喋不休，不耐烦的嚷起来。
“你这恶狮，就知道吃，这等国之大事比不上你的肚子重要吗？”孙若水毕竟是性情豪爽，事理通达之人，况且，心中对当今朝廷也是怨气积郁、失望透顶。邢战天的嚷声马上就把他从迷乱的思绪中唤出，手指着邢战天奚落起来。
邢战天一点也不甘示弱，大手一摆，针锋相对。“孙老财，俺看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成天吃着山珍海味，穿着绫罗绸缎，那知道百姓的苦难，就是这个国家害的俺家破人亡。俺凭啥要为它操那鸟心，俺觉得野小子的道理说得好，俺决定了，日后野小子挥兵征讨明廷，俺打头阵。”邢战天扯起往事，双目赤红义愤填膺，激怒之下居然明示了协力红星军造反的心迹。
邢战天的话让剑寒心中好一个狂喜。“哇塞！红星军多了如此虎贲猛将，凭这老头的威望和他与沈家兄弟的师傅名分，招揽‘鲁南王’的杆子定会事半功倍，500万大奖啊！”
蔡老爹已经在侧堂备好了一桌丰盛的酒席，乐颠颠的跑来请邢战天与剑寒入席，一进侧堂，剑寒见小虎牙与几个暗探站在厅堂里，交头接耳的悄声说话，杨玉忠也站在他们中间，问东扯西的谈的热闹。
“弟兄们，让你们久等了，抱歉！”剑寒亲切诚恳的向小虎牙几个道歉，小虎牙几个露出感动的神情。
“剑寒贤侄，请入座，粗茶淡饭不成敬意。”孙若水已从心底认可了这个小子，称呼也有所改变。
“孙老爹，剑寒感谢您老的盛情款待。”剑寒的诚恳态度很让孙若水赞赏。
孙若水落座八仙桌的主位，邢战天与剑寒分别落座左右首，邢战天一把撕下一只烧鸡腿，又端起一杯酒，狼吞虎咽的吃喝起来，“来，剑寒贤侄，吃这鸡腿，别让那恶狮独吞了。”孙若水伸手撕下烧鸡的另一条腿递给剑寒，剑寒连声道谢接过，但却放在面前的瓷盘中，起身拱手对孙若水说：“孙老爹，剑寒有一个不情之请，请您能允许我的弟兄一起入席。”
“哦!他们另有一桌酒菜，放心吧，亏待不了你的弟兄。”端着酒壶在一旁伺候的蔡老爹笑呵呵的搭话。
剑寒知道封建时代讲究尊卑有别，如小虎牙几人在孙若水这样的大儒眼中不过是个山匪草寇，岂能与其同坐，但剑寒交人只重品行、性情，不重富贵贫贱，无论是前世结义的弟兄还是这世结交的弟兄，无视他们身份的高低，只要认为兄弟，剑寒都以至诚相待，视为手足。
“孙老爹，我红星军官兵一致，亲如弟兄，同甘共苦，同舟共济，只重情义不论贵贱，只有长幼之序，没有职务之分，剑寒被众将士敬为统帅，唯有身先士卒，吃苦在前的义务，没有避重躲难，享受在前的权力。我们红星军所有的大小将领必须做到这点，这就是红星军凝聚力、战斗力的灵魂之一。所以，剑寒恳请您老应允我的弟兄入席同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