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上善若水(一)
剑寒一行人翻身上马,一阵疾驰来到城下,见城门一紧闭,剑寒调笑这对小英说:“姑奶奶,咱是顺顺当当的进城,还是打打闹闹的进城?”
“坏蛋,不准再叫俺姑奶奶,叫我妹子。”小英难得和颜悦色的说话,柔柔甜甜的声音反倒让剑寒感觉怪兮兮的。
铁战天心里暗笑,“野丫头,看来是让这小子降住了,还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呀。”
小虎牙和黑子几个都用佩服的目光看剑寒,“大帅真神!这么快就把这个刁蛮的“武林公主”给收拾服帖了。
“三哥,三哥,俺是小英,快开城门,俺要进城。”小英仰着头朝城上大喊,剑寒一听顿时明白了,“怪不得这小辣椒口气这么大,原来是她三哥在守城门。”
不大会,从城墙的箭楼上传来声音。“小英,这么晚了咋才进城,啥事这么急?”小英不耐烦的说道:“三哥,啥事俺懒得告诉你,你问邢大爷吧。”
“师父,您老人家也来了。”城楼上的三哥一听邢战天也在城下,忙吆喝守城兵了:“快开城俺要迎接俺师父。”
不一会,沉重的城门吱呀一声开启,从门里急匆匆走出几个官兵,领头的是一个魁梧彪悍的壮汉,身披锁子连环甲,头戴凤翅熟銅盔,腰悬长剑,昂首挺胸,虎虎生威。剑寒一看便知此人是个标准的军人,而且武功不凡。
“徒儿剑忠拜见师父,不知师父驾到,有失远迎,望师父责罚。”这个叫剑忠的军官大步跨到铁战天面前单膝跪拜。
邢战天笑眯眯的伸手拉起剑忠,“你大舅让俺陪你琴妹来找孙老财办点事,临时决定,出家门就晚了。”
“师父有啥事您言语一声,徒儿就找孙老爹办了,还劳您大雪天的赶几十里路。”剑忠十分体贴的对铁战天说道。
“邢大爷是专门保护俺的,怎么地,你嫉妒呀?”小辣椒有开始耍蛮了。
“哟,俺可不敢,这方圆几百里谁不知道俺小英的厉害,哪个不长眼的敢惹你这姑奶奶。”剑忠笑呵呵的恭维着小英,小英得意洋洋的一撇小嘴,“那是当然了,谁让俺有四个很了不起的哥哥呢。”
“那是,谁让你的四个哥哥有个天下无敌的师父呢。”剑忠接住小英的话茬又拍了铁战天一马屁。剑寒站在一旁笑了。“这兄妹俩倒是真会拍,沈家的人真不简单,不仅手上的功夫过硬,拍马屁的功夫也不赖”。
这位魁梧彪悍的校尉军官叫杨剑忠,他是沈大勇妹妹的儿子,父亲是个戍边的军官,常年驻守雁门关。杨剑忠自幼跟母亲住在大舅沈大勇的家中,同几个姑表兄弟一起拜在邢战天门下习练武功,十八岁那年,杨剑忠仗着手中一杆方天画戟,在青州府武举会试中大显神威,一举夺冠,被任命为镇守十字路县城的校尉军官。
杨剑忠见站师父身后的剑寒在窃笑,又观剑寒气度不凡,便问小英:“这位公子是何人?”小英一嘟嘴没好气的说:“他是俺爹的得意弟子,也是敢欺负俺的坏蛋。”
剑寒从小英的语气中听出小英肚子里还是有怨气。“你这小辣椒,刚温柔了半会就又炸翅了,看样还得继续拔你的孔雀翎。”
杨剑忠是个心思精明的人,听出他的表妹对这位英武俊挺的公子无可奈何,心中偷着乐了。“大小姐,俺大舅啥时收了这么棒的徒弟,俺咋不知道呢?”
“咋的,俺爹收个徒弟还得向你禀报吗?不就是个小门官嘛。”小英一脸不屑的调侃这剑忠。
“你兄妹俩一见面就斗嘴,好了,快进城吧,俺们还有正事办呢。”邢战天不耐烦的发话了。“是,师父,您老请!”杨剑忠见铁战天不高兴,忙请邢战天一行人进城,心里却不服气,“就会袒护丫头,没看见尽是她在欺负俺兄弟四个吗?”
杨剑忠把邢战天让在前头,凑近剑寒套起近乎来:“这位兄弟,俺看你像是个军人出身,而且不是一般的军官,咋成了俺大舅的徒弟呢?”
剑寒也看出,小英这个三哥貌似武夫,实则心计颇深,知道瞒不过他,于是便随意编了个话来敷衍,“那是你妹子信口逗你呢,我父亲是京城的富商,与沈大叔交情深厚,我是当过几年兵,不过,两年前就回家帮父亲打理生意了,这次来十字路与孙老爹有些生意商谈,尊父命先去拜见沈大叔。”
杨剑忠听剑寒一说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俺这个妹子让俺大舅和师父惯得不像话,谁都让她三分,俺从她的话中听出,你倒是能治住她。”
剑寒淡然一笑,“说实话,我也挺怵这小辣椒的,你是她哥当然得让着妹子,我可不让着她,我凭啥让她欺负……”
“你俩在后面唠叨什么呢?”小英见她三哥与剑寒说的热乎,好奇心又上来了。
“我跟你三哥说秦淮河上的名妓呢,你有兴趣就过来听听。”剑寒对小英打了个飞眼,坏笑着说。
“呸,登徒子,不是个好东西。”小英羞得俊脸通红,急忙往前跑了,“我就是个坏动西,你是好东西,是啥好东西,让我瞧瞧。”剑寒不依不饶的紧逼不舍,听得小英头都不回逃远了。
“哈哈,野丫头也有逃跑的时候,兄弟,俺真服了你了。”杨剑忠翘起大拇指开心的说道。
谈笑行走之间,夜色已是降临,皎洁的月光辉映着铺满的白雪的小城,街面巷道静悄悄空无一人。
邢战天一行人来到一座宏伟高大的宅院前,大理石镶嵌的门楼两旁立着二个白玉石狮,门檐上挂着二只“气死风”的大红灯笼,灯笼上贴着烫金的“孙”字。剑寒看这府邸的气派便知,这家的主人不仅是个富商,而且还是个有功名身份的人。这个时代轻商重文,即便是富可敌国的巨商也不敢在门楼前立白玉石狮。剑寒对这位具有双重身份的“孙老财”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干爹,干爹,俺来看您了,快开门。”小英大声叫喊,啪啪的把门拍的山响,邢战天,杨剑忠对这野丫头的行为早就司空见惯。剑寒见此,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这小辣椒也亏是个女孩,若是个小子,可没见过比小子还狂野的,剑寒同志,看来你日后调教母老虎的工作任重道远呀!”
“来了来了,姑奶奶,别把门砸破了。”大院内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随后便宅门开启,一个身形精瘦,颌下白胡飘逸的老者笑容可掬的迎了出来。
“蔡老爹,俺干爹在不在?俺嫣红姐姐呢?”小英边问边跨过门坎往院里走。“在,在,都在屋里呢。”蔡老爹忙不迭的回答。
蔡老爹见门楼下还站着几个人,仔细一瞧,“哟!战天兄也来了,哎呀!快请快请。”邢战天亲热的上前一拍蔡老爹的肩膀,“志和老弟,一向可好?”“好着呢,剑忠贤侄也来了,快招呼几位进来呀。”
剑寒猜想,这位待人接物世故圆滑,却不失热情大方的老者,一言一行透着精明利落,应该是孙家的管家。
剑寒在杨剑忠的相让中大步踏入院内,月光下,剑寒四下观望,好阔绰的宅院,青石拱桥白玉雕栏,平屋阁楼错落有致,雕梁画栋檐牙飞啄,曲径通幽长廊曼回。跟剑寒在前世里电视中看到的古代建筑异曲同工,典雅别致。
“战天老弟,你这头雄狮怎么黑灯瞎火、不声不响的就溜进城来。”爽朗的话音中,从正堂大屋中健步走出一个老者,紫冠束发,美髯飘逸,青衫袭身,神采奕奕,一派大家风范。
“哈哈,俺就是趁逢高月黑,不声不响的来偷你这老财主的。”邢战天大咧咧的笑语。
“嘿!威震江湖的‘战天狮’改当窃贼了,好呀,志和快去备桌上好的酒菜,让这头饿狮吃饱喝足,卷点财宝滚蛋,省的在这惹俺闹心。”
这老哥俩说笑风声的步入正堂,把剑寒几个晾在堂屋外。“嘿!这二个糟老头也太旁若无人了,一点礼貌有,大冷天的,把我们几个晾在外边喝风呀,不知道爱护祖国未来的花朵吗?”剑寒牢骚满腹的嘟囔着。
“兄弟,别介意,这孙老爹为人豪爽,不拘小节,很少与不相干的人客套。”杨剑忠看剑寒表情不爽,忙为孙老爹掩饰,剑寒淡然一笑,“哦,没关系,其实我挺喜欢这个老头。”
孙老爹叫孙若水,雅号“野鹤居士”,出身书香门第,曾是明廷皇家书院的翰林学士,因厌恶阉党专权而退隐回乡。家中良田千顷,牛羊成群,是山东地界上首屈一指的大粮商。
孙若水为人处世正如他的名字,上善若水,大智若愚,乐善好施,仗义疏财。因此,在朝野和江湖以及商界都有极好的人缘和名声。虽是文人却不迂腐,喜欢与江湖豪杰交往。当年沈大勇与邢战天犯事,孙若水四下奔走,折腰低眉,打点权贵,终究把二位“霸王”闯下的天大祸事化为烟尘。因此,三个白皓老头结为莫逆之交。
“咦!小辣椒跑哪去了,怎么没影了?”剑寒猛然发现小英不见踪影。杨剑忠手往大堂东面的阁楼上一指对剑寒说:“准是去那儿找嫣红小姐了。”
“嫣红,好有诗意的芳名,不会也是个辣椒野丫头吧?”剑寒心理嘀咕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自称“姑奶奶”的小英没准就有个“姨奶奶”的女友。
“哪里哪里,嫣红小姐知书达礼,温柔贤惠,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所不通,长得更是羞花闭月之容,沉鱼落雁之貌。”杨剑忠说起嫣红言语神情中流溢着倾慕。剑寒看出杨剑忠对嫣红小姐的心仪之情,忍不住调笑道:“剑忠,快擦擦嘴角的哈喇子,都快结冰了。”“啊!”杨剑忠忙抬手擦嘴,继而悟过是剑寒在开他的玩笑。
“你这个嘴损的坏家伙,敢笑话我俺。”说着便挥手向剑寒抓来,剑寒滑步躲开又开腔了:“心里喜欢人家姑娘还不敢承认,脸红的像猴屁股,嘴硬的像鸭子。”
剑寒就是这么个熟眼子狗,刚与杨剑忠认识就开起玩笑。杨剑忠被剑寒说破了心思,又喜又羞,满院子追逐剑寒,剑寒有意与这位守城的校尉军官套近近乎,故而只使出五分功力与杨剑忠戏闹,两个大男人像孩子似的相互用雪团打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