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张雪梨,雪梨是家里给我起的名字,长大后,我擅自作主给自己改了名——如茵,不过熟悉的亲友仍然喜欢叫我雪梨,一种水果,叫来亲切。我身处一段纠结的感情关系,已整整五年。我同彭悦年,早已像古树上的藤蔓植物一样纠缠不清,我曾经炽烈的燃烧自己、又经历了迷茫、痛苦的挣扎,我想今生今世是做不成重生的凤凰了,没那个勇气,多少个漫漫黑夜,我想,张雪梨的人生就这样了吧,跟他到老,然后安安静静过自己的寂寞下半生,或者等到几年后我们都倦了,拿着“退休金”走人,或许能找个人平淡的过一生,也许没有人要,孤独终老……
然而这样的想法在不经意间改变了……
2005年9月2日天气晴
今晚,彭悦年在金悦宴请老肖,说是给他接风,叫我也过去一趟,我家里的事情正好托老肖关照。我花了半小时穿戴整齐,宝蓝色V领及膝连衣裙,高跟系带凉鞋,深金色头发在后脑处挽起一个小小的髻,洒了一点Gucci的淡香水,提着包包正要出门,尧尧打电话来,央求我务必帮她办件事。她在上海出差,飞机晚点赶不回来,叫我九点半去保利剧院帮她接个朋友。
“什么朋友啊?我今晚有事。”
“好雪梨,帮我一下嘛。”
“啥重要的人呀?”
“朋友,重要的朋友。我把他电话给你……”
“臭妮子……”“好吧,我尽量赶过去啊,我这边也有事情……”
挂掉电话,我开了老彭给我新换的minicooper去金悦。熟悉的酒店,熟悉的包间,彭悦年常在这里摆饭局。老肖来了,老样子,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中年男人特有的成熟风度,眼睛里透出睿智。我得承认,他是个好看的男人,那种独特的气质和这个圈子里面的很多人不同。至于他在第一次婚姻结束之后为什么一直单身,至今是个谜,我搞不清,老彭也说不知道。
上次见到老肖是在半年前,彭悦年带我去上海,正巧他也在那边考察。我记得老彭跟我半开玩笑说他是很多女人的偶像,我笑笑,搂着老彭说,“还是你更厉害,少女杀手。”老彭露出满意的表情,弯着眼睛笑,皱纹毕现。某些时刻男人也喜欢这样的虚荣。
今天,老彭叫了三五个人作陪,大家一阵礼尚往来之后,便各自私下聊些事情。老彭开口,我再将家里的那档子事情详细告诉老肖,其实也不是什么复杂难办的事儿,就是缺个人说个话儿,彭悦年在那边还不熟络,有点鞭长莫及。老肖当即答应来下,当然是看在老彭的颜面上。餐桌上开了皇家礼炮二十一年,我让服务员替我斟满酒,连敬他三杯。
待我拣着个空坐下来看手表,才发现这顿饭已经持续了两个半小时。突然想起还有尧尧交代的事儿,但看看这情形又不好离开,磨蹭到了九点一刻才跟着他们一起散席。我跟老彭说约了尧尧有点事,匆匆忙忙开车直奔东直门。尧尧要我务必九点半之前赶到,说是今晚的话剧九点半结束,散场时候人多不好找。
我一上车即刻打手机,心想,肯定迟到,还是先给人家打声招呼,等等罗。我拨了尧尧给我的号码,一三九八八二三六零六零。响了三声有人接起来“喂,”是个男声。我当是哪个外地来的小妞儿呢,没想到男人在这里也会找不着北。
“你好,我是尧尧的朋友。”
“嗨,你好。”
“林先生,尧尧那趟航班延误,估计得晚点到,一会我来接你。”
“好的,真是麻烦你了。”
我又将自己的穿着打扮告诉他,他也告诉我,他穿黑色体恤,米色裤子。我们约好在剧院大厅等。
待我泊好车,噔噔噔到了剧院大厅,话剧已经散场,熙熙攘攘的人流涌出来,我只好站在一旁踮着脚尖张望,人太多了,穿黑体恤的男人也很多,根本没法找。我又拨他手机,跟他讲我迟到了,看不到他,叫他在一个显眼的地方等我。他却告诉我他还在里面还没赚还说,“张,真不好意思,如果方便的话,请你进来一下,我就在进门的位置。”
架子有点大啊,我当即就这么想。不过还试乖进去找他,谁叫人家是外地人找不到路呢。剧场里面的人散的差不多了,我很快发现了这个黑色体恤米色裤子的男人。的确够显眼的,因为——他坐在大大的黑色电动轮椅上。短发,白皮肤,鼻子高挺,眼睛大而深,有点瘦,不过看上去还是结实,总体来说,干净清爽并且精神,不像是我印象中那种不良于行的孱弱病人样子。我这才反应过来尧尧为什么非要我去接这个男人。
“嗨,林先生!”我笑了笑,冲他打招呼。
“张,你好!请叫我林一鸣。”他主动伸出手来。
“张如茵。”我一边说一边同他握手。
他看着我,露出疑惑的神色,“你——是尧尧的朋友?”
“是啊是啊,刚才给你打电话说过的。”
“咱们没有认错人吧,尧尧说她朋友叫张雪梨。”
我笑起来。这个小妮子!“对对,那是我的曾用名。”
他也爽朗的笑了,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正想着应该帮他推一下轮椅,他已经自己划着“走”到前面去了。出了剧院大门,我让他等我把车开过来。我打开车门,正踌躇着要不要帮他一下,可是怎么帮他呢,我从没接触过这样的朋友。正想着,手机响起来,是尧尧,“怎么样,雪梨,接到林一鸣了吗?”
“刚碰面,你在哪呢?”
“拜托啦,我刚下飞机。一会我直接去燕山大酒店找你们。”
“臭妮子……”我正想说,怎么分派这么个任务给我,突然意识到林一鸣就在身边呢,即刻噤声。挂掉电话,回过头来,他已经上车,我盯着轮椅想,这怎么放进去呀。“张,麻烦你帮我把轮椅推过来一点。”
我照做,他斜着身子把轮椅折叠了一下收起来交给我,动作熟稔。我赶紧接过来放倒后备箱去,心想,真是新鲜玩意儿,不知怎么摆弄。
我载着林一鸣去燕山大酒店,路上接到老彭电话叫我回去。等他进了房间,我给尧尧打了个电话,也来得及没坐一下就匆匆告辞。
我又去老地方找彭悦年。今天真累,回到家洗过澡,一头歪在,不自觉的回想起在保利剧院的一幕。正迷糊着快要梦乡,又被电话吵醒了,老彭问我到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