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会一直打赢,会一直打到我赚够一百万都不会输,只是没有想到,打了那么多场,第一次输,竟然会伤得那么重。在医院里睡了一天一夜,我才慢慢醒过来,良哥在病房里守了我一天一夜,见我终于醒来,喜出望外,连忙走到床边问,小凡,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我说还好吧,我睡了多久?良哥说你都睡了一天一夜,快把我吓死了。幸好医生说你没有生命危险,否则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好。我说没事的,我现在不是醒了吗。
这时韩美走进了病房,听我说得如此轻描淡写,气就不打一处来,她说你说的倒轻松,你知不知道,你两只手指骨脱臼,身上多处伤痕,最重的还是胸骨断了两条,你就打吧,早晚得死在擂台上。我动了动身体,发觉全身疼痛,分不清到底哪里受伤。良哥见我在动,以为我想坐起来,急忙阻住我说小凡,你就好好躺着,千万别乱动,你的肋骨刚接好,一动很容易会换位的。我依良哥之言,躺在床上不动,很感动地说良哥,谢谢你。还有韩美,谢谢你。良哥说客套话就不要说了,好好养伤。韩美说你啊,就别谢谢我了,叫你不要再去打拳,你就是不听,现在好啦,被人打得都躺在医院了,伤成这样还那么多话说。韩美这种口硬心软,让我觉得心里很暖,难怪良哥整天被她数落,都不生气。
医生检查完我的身体后,说基本上没什么大问题,剩下的就是要安心地休养,不出意外一个月后就可以出院。我说医生,我可不可以回家休养?我想现在出院。医生说你伤得这么重,怎么可能现在出院?再说你回到家里,没有医院的医疗设备,想好也好不了。医生说完,摇摇头就走出病房。韩美听我说要出院,说你发什么神经啊?不要命了,不要命你就出院吧。我说不是的,是、是、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韩美说你说什么都没有用,你还是乖乖地在医院里养伤,别动什么歪念头。我说我怎么是动歪念头了,我只是想出院而已。韩美说你想都别想,给我好好在医院待着。
一个护士循例给我量体温,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刚入医院实习不久的,我问她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护士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心急,刚做完手术就想着出院了,我跟你说,你的伤势,恢复得好,一个月应该可以出院了,恢复得慢,我看得再多半个月。你多吃点补品,多点补充营养吧。韩美见我又在问着护士,有心看我热闹,双手环抱在胸前,倚在窗边很有兴趣地看着我。我又对护士说要不,你去跟医生说说,我想快出院。
在我和实习护士说着话时,病房又走进一名护士,实习护士一见那护士进来,很恭敬地叫了一声护士长。护士长问她病人的情况如何?实习护士说一切都好,手术过后没有发烧现象,不过病人想着要尽快出院。护士长点点头,拿起我的病历卡看,她看完病历卡,看看我,又低头看看病历卡,又看看我,她突然冒出一句,张凡,又挨打了吧?这回伤得这么重。我愣了一下,她怎么认识我?在海新市我除了良哥兄妹,应该没有别的朋友了,更别说是有个护士朋友。护士长见我愣住了,笑着说也对,我们都有十几年没见了,你认不出我,不奇怪,我要不是看了你的病历卡,我也认不出你来。你再想想我是谁。我很认真地想了一下,真的没有什么印象,虽然是有几个同学在医院工作的,可她们我都认识啊,眼前这位护士,我真的对不上号,于是我摇摇头说不好意思,这个这个,估计是我伤得太重了,一时间真的想不起来。护士长说我是郑如啊,小时候你挨打后都是我带你找我妈涂药的,你这家伙没良心的家伙,居然把我给忘了。
我这才想起,原来是郑如。这真不能怪我,小时候的郑如高高瘦瘦的,短头发,就一假小子,现在她留起长发,不高不矮,不肥不瘦,穿起护士装,怎么看都是美女一个,令人根本想不起她小时候的假小子样。我说这不能怪我,谁叫你突然化身为一个大美女出现在我面前,让我根本联想不到你小时候的样子。郑如摆摆手说不跟你废话了,你为什么伤得这么重啊?还像以前那样被人欺负吗?这一次他们出手也太重了吧?我不想告诉她我是因为打黑拳而受伤了,笑笑说是啊,确实太重了。韩美在一旁看着我光顾着跟郑如聊天,早就觉得没趣了,这时候插话说这是他自找的。我连忙制止韩美说没有的事,韩美妹妹,你就别瞎说了。郑如,我给你介绍,她叫韩美,另一位是她的哥哥,韩美妹妹,这位美女护士是我小时候的好友,叫郑如。
郑如跟韩美打过招呼后,对我说不跟你说了,你现在还很虚弱,要好好休息。你现在可以吃少量的稀饭,不要太油腻。我去查其他病房了,过会再来看你。我连忙叫住她,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我不想待在医院里。郑如听了,哈哈一笑,说你的医院恐惧症还没好啊?你就好好躺着吧,等你可以出院了,医生会告诉你的。韩美问什么是医院恐惧症?是不是害怕来医院什么的?郑如说那是张凡的专用病,他小时候有一次急性阑尾炎,被送进了医院动手术,那次疼得要命,差点就在医院长辞,后来他打心里怕到医院,害怕进了医院再也出不来。以前他挨打后,我硬拉着他上医院的,要不然他还真不去呢。好啦,我去查其他病房,有事随时可以找我。
我怕医院这不只是这个原因的,那次住院动手术,手术是很成功,在医院住了十多天,我几乎每晚都听到有人在哭,不知道是那家医院的隔音设备不好,还是真的有那种什么东西在哭,反正就是吓得我不敢睡,也不敢用被子盖过头,因为我在电视里看到在医院里只有死人才盖过头的。
韩美等郑如走了之后,也对良哥说哥,我们也走吧,我看他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别在这里白等了。良哥看看我,又看看他韩美,最后决定跟韩美走,说小凡,你先休息一会,我去给你买点粥吃。我说好的,谢谢了。韩美说哥,走吧。说完首先带头走出病房,良哥也只好跟着妹妹一起走。
由于我已经睡了一天一夜,此时并不觉得困,躺在病床上,看着输液管里的液体正一滴一滴地流进身体。一个人在极度无聊的时候,往往又会想起以前的事,无论是开心还是伤心,无论是甜蜜还是痛苦,即使平时隐藏得再好,此时都会一起涌上心头。冰儿跟着阿恒在美国定居了,不知道她现在是否已经康复了,不知道她是否已经记起我,不知道她过得是否幸福,这一切都是我想知道却又无法知道的事情。想起以前和冰儿在一起的日子,是那么的快乐那么的幸福,她开心时,我和她一起开心,她不开心时,我哄她开心。她就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子,总是那么任性,却总会为别人着想,受了伤害,只会偷偷地向我诉说。我平时是个不太会笑的人,冰儿说我脸上经常露出那种略带忧伤的神情,而跟冰儿在一起的日子,却是我一辈子最开心的时光,即使我低声下气哄她,我也觉得我很幸福,如果她对着我笑,我更觉得我此时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可惜,这种幸福不再是我的,时间飞逝,物是人非,我又变回以前独自一人,一个人的时候,那种略略的忧伤又出现在我的脸上。
很多时候,我告诉自己,只要冰儿过得幸福,只要阿恒对冰儿好,就足够了,阿恒更有能力给冰儿幸福,我要慢慢将她记掉,我要学会一个人面对没有冰儿的日子。可我根本做不到,忘掉冰儿我真的做不到,每当夜深人静,每当我一人独处,早已尘封的记忆又渐渐浮现,像拍成一部部电影在我脑海里播放,即使我不想再看,也不能拒绝。以前我害怕挤身于人群中,,现在我更害怕一人独处,这样我就会下意识地想用酒来麻醉自己。玻璃碎了,可以看得见,心碎了,没有任何人会看见,只有自己能感觉得到,心碎的感觉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或者心碎根本就是一个形容词。
在胡思乱想中,眼皮慢慢垂了下来,梦中我似乎回到以前的日子,冰儿还在我身边,我们很开心的在沙滩上玩耍,我骑着自行车,冰儿坐在我身后的车架上,海风在耳边吹,海水在车轮底下涌动,冰儿清脆的笑声和在风中,犹如一串串紫风铃叮叮铛铛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