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花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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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红玉说完“上路”就要送寇寿题上路。

  她知道唐表在树上。

  她走的时候没留暗讯,但是唐表还是来了。

  或许晚饭时那四目一对,双方就已明了对方的心思。

  有唐表在,两人就能联手杀了寇寿题。

  ——叛出组织!

  楚红玉有种不惜一切也要试一次的冲动。

  她双链齐出,红链兜起十数个圈圈,舞动的红芒像是月下漾起的一个个凄美的梦幻,一个个让人沉沦的漩涡。

  寇寿题知道被任何一个链圈兜住都是死,飞来的是死亡圈套,是一个个噩梦。

  他避开惑目的链镖。

  他目光盯着菜田,单手迅疾探上项后黄金剑柄。

  黄金剑出,金光大灿,剑鎏薄金,耀目无比。耀目的剑光连闪,封住链镖,挑上链圈。链圈在jīng准的黄金剑下散破。

  形破杀招不破,瞬时“红眉”链抻直如枪,连刺寇寿题衣帻、肩头、手腕、脚踝,几点没有一处是要害,但没有一招寇寿题不得不防。

  寇寿题很难防这几镖。

  不因楚红玉突然化链为枪的诡异、凌厉,而是对方这几枪不为杀他、不为伤他,只为缠住他。

  ——既然动了杀机,为何却还犹豫不决?

  寇寿题不明白。

  ——她余毒仍未尽?

  ——不是!

  寇寿题处身槐下,心中jǐng兆一起,就觉老槐铺地的yīn影无比森冷,一股寒意从他心底升起。

  ——有人!

  竟有人在不知不觉中潜到树上!

  寇寿题大叫一声:“李!”

  他恐惧身后桑槐,却向菜田而呼!

  寇寿题一呼之下,就带起一声叹息,四道疾光!

  叹息起自菜田,满带被人打断了愉悦之事的惋惜。叹息响在每个人的耳边,以致从树上打下的暗器也瞬间折变方向。

  四道疾光,两金两银!

  两道银光分打王巨、屠兰暮。

  两道金光本来激shè寇寿题,此时分出一道直打菜田叹息之人。

  王巨、屠兰暮一听叹息,暴起而上。

  两道银光当即把他们打了下去。

  银光即“杏叶”,唐表的标志xìng暗器,不过这次却大为不同。

  “杏叶”三叶重叠,看似一叶,却是叶中有叶。王巨、屠兰暮一闪之间,两片“杏叶”就各自三分。一分三,二分六,触物就变,贴身就显。

  ——“三叶虫”!

  王巨、屠兰暮猝不及防,各中一叶。

  一叶打在王巨的肺俞穴,他顿时气血不继,经脉震乱。

  一叶打在屠兰暮肩井穴,他瞬间半身麻木,摔跌于地。

  两人被唐表独门秘技“三叶虫”重创,立失战力!

  寇寿题的身位极为不利、

  前有链镖,后有金光。

  链镖只是要缠住他,要命的是那金光,寇寿题大叫之时收剑回刺,疾刺剑鞘,一只金光竟被他一剑刺进了剑鞘。

  他同时身形下俯,闪躲链镖。仓皇之间,额帻明珠被楚红玉一镖粉碎。寇寿题压住剑鞘的手腕狂抖不已,活像正把一只神怪镇到其中,剑鞘冒出了金烟。

  他看向菜田。

  他叫出了菜田中久伏之人,槐树上的暗器高手就换了必杀目标。

  槐上高手追着打出的金光掠了出去。

  楚红玉没有得手,也倏然反顾。

  仓皇之间,她觉察到了来者是谁。

  菜田之中一人望天而起。叹息是他,他在一片油菜花田中掸衣而叹,叹息很轻,就像菜花在夜中淡淡的黄,可是每个人听得都特别清晰。

  叹声未歇,金枝已至。

  夜sè如海,叹息如波,金枝如愤怒jīng卫!

  唐表一发四镖,伤王巨气血、震屠兰暮经脉,挫寇寿题锐气,霸道无比。菜田观天之人却对这一镖熟视无睹,不躲不闪,他就侧身空手硬接了唐表一镖。

  唐表的金枝削石如泥,何其利烈。此人竟空手接下,他接下金枝镖身形剧颤。

  狂抖如颠。

  瞬即,他伸出一根手指,尾指。

  尾指轻轻捺上一朵菜花,“腾”地一下菜花骤燃,花枝乱颤,灼香烧媚,花火照的他衣襟一蓝,眉眼一清,身形却已安稳如松。

  “李纯一!”

  楚红玉失声!

  唐表带起一阵疾风掠至敌前,花火飘渺因疾风而灭。

  一阵明媚一阵灰。

  ——花如此,姻缘亦如此耶?

  李纯一再叹一声。

  唐表严声道:“果然是你!”

  他当时匿于高树将菜田一览无余,就感觉眼下不是自然之田,而是一处杀阵。敌意!皆因一股来自菜田的敌意!

  是以他一出手就对菜田留了心,就预想了这个从田中而起的人。

  李纯一手负背,一手指花,观天而语:“念生念灭犹如此花。执念如火,瞬时一炬化为灰烬,你想留住又能岂能留住?放手吧,也容你们逍遥够了。”

  李纯一身为“一家亲”主脑亲身至此,一是近期他有一件大事,需要“一家亲”的所有顶级战力,二是楚红玉近两年不归闹得组织震动,到了该收拾的时候。

  唐表哂道:“花是你燃,话由你说,摧花是你,惜花是你,你不嫌太过虚假?我八岁就听指头大师、吻雪禅僧、实际和尚来门中讲禅,你的‘遐迩道法’虽厉害,但要论机锋你差得远,简直令我不忍猝听。”

  李纯一笑道:“汝心头之好坏非我心头之好坏,非他人心头之好坏。汝听一言而分高下,不断是非而先分善恶,执念太过。汝看我虚假,世人谁不虚假?人非一面,汝看人只看其虚,难成大事。”

  “大事?杀人放火金腰带,窃国欺世玉牌坊,这种大事我的确做不来,你的‘一家亲’杀人不辨忠jiān,不分善恶,这样就叫成就大事?只不过是耍强扮横而已。”唐表决然道:“红玉两年前就和‘一家亲’没有任何瓜葛,人你是带不走的,今夜请回吧。”

  李纯一遗憾道:“组织的主事不辞而别,两年不归,下者如何安心听命?还有你搞错一件事情,不是我要带走红玉,而是红玉必然跟我走。”

  唐表哼道:“凭什么?”

  李纯一寂然道:“就凭她的幸福在我手上。”

  唐表怒道:“荒谬。”

  李纯一淡淡道:“天地有道,世有因果,她既走杀手之路就永远是杀手。‘一家亲’只有废掉、死掉的杀手,没有叛出、反出的刺客。”

  唐表双手交错,缓缓插进宽阔短袖中,愤然道:“你给她什么,你只把她变成杀人工具。”

  李纯一双掌併和,目光下视,柔声道:“我给了她一家幸福。”

  由“一家亲”挟持手法的卑劣联想楚家的其乐融融,唐表心中愤慨之极,他一怒眨眼,快速的眨了两次眼。

  眨眼是唐表化解愤怒的方式。方式很怪,但很有效。高手相争切忌动怒,对上李纯一,他绝对不能心浮气躁。

  唐表伤腿轻抬,单足鹤立,双手缚肩,扬眉道:“听说你‘遐迩道法’的‘焚花指’、‘捉影步’、‘破藏手’堪成三绝,几无对手?”

  李纯一马步弓身,分掌,一掌映月,一掌照影,他低看唐表月下伤足,悠然道:“你今夜出了‘三叶虫’,却还有‘七宝树’,‘九魂花’尚未施展,我也想见识一下。”

  唐表道:“甚好。”

  李纯一道:“幸甚。”

  两人均起杀意,成了风拂不动的两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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