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婧,妈没事,你别为我担心。”岚琴此时已经恢复了意识,她抬起满是青色针孔的手,握住了慕容云敏的手。
“妈,以后别回温家了,我给你买了套房子,以后住在那里吧。”
“好。”岚琴没有多说什么,她这么多年对于温家已经心灰意冷了。
一个流血过多而死的人,她的死并不是因为他所流的最后一滴血,失望是日积月累的,离开是很长的决定。
“我想开了,孩子,就像从一个深渊里爬了出来。有些事情经历了,再走出来,你会觉得自由很多,我决定彻底放手了。”
岚琴本是名牌大学的学生,年轻时轻易相信所谓的爱情的苦果她已尝透。如今的她虽然青春逝去,但是眼里却越发地从容。
作家崔健修说道:”唯有悟透了人生的真谛,方能淡定地将苦难轻轻拂去,方能从容地将简单的生活打理得那般活色生香。”那样优雅,是尘埃里开出的花朵,有着一份令人肃然起敬的执着。
慕容云敏替她掖了掖被角,走出了病房。
手机在包里响起,显示屏上显示着”顾远修”三个字,”……明天晚上云城举办慈善晚会。”
“我去接你。””嘟嘟——“慕容云敏还没说话,顾远修就挂了电话。他这个人总是这样自以为是吗。
慕容云敏没有去别墅,回了公寓,她给傅锦衍发了一条消息。她坐在电脑前,脑海里还在想着沐雪。她原本想去看看她,但是她想到殷昊时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她同情沐雪,但是不能去替她做决定。
在爱情里有时没有谁对谁错,只有是否值得。
她打开电脑,肖华已经把资料传给了她。明天的慈善晚宴,名流汇集,醉翁之意不在酒,都是盯着华夏大厦这块肥肉去的。慕容云敏仔细地看着资料,她的鼠标停在了万腾集团董事会主席徐明远的资料上。徐明远在哥哥在的时候她听到过,他是个狠角色,私下里涉及非法的生意。慕容云敏深吸一口气,这次的竞争对手绝不可懈怠。
云城离锦城大约两个小时飞机的路程。因为华夏大厦的招标,今天慕容云敏就要启程。她收拾好行李,就看到楼下的布加迪威龙。傅锦衍已经在门外等着了,她留下了肖华在锦城。
黑色的布加迪威龙在高速公路上驰骋,绚丽的灯光在窗外形成一条条彩色的光带。
云城的夜晚,觥筹交错,烟纸迷离。
顾氏的酒店,车子还未到达门口,外面红色的地毯两边就站满了酒店的高层和人员。云城的酒店知道顾氏太子爷驾临,早早就准备下了,战战兢兢,唯恐不周到。
慕容云敏吃晚饭时没有看见顾远修,她没有在意。她翻着资料,云城的人她不熟悉,顾远修应该知道。她走到对面的总统套房,犹豫过后,还是按响了门铃。开门的仕远修身边的华臣,之前见过几次,他给慕容云敏的印象是冷静沉稳,不像顾远修表面的妖孽轻浮。他请她在总统套间的沙发上坐下,慕容云敏没有说什么,静静地看着资料。时间临近深夜,慕容云敏没有发现时间过得这么快,当她正准备起身的时候,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打断了她。
“慢点,少爷…”慕容云敏听到脚步声,她此时站在客厅的中央。
一个和身材高大的男子支撑着顾远修,此时他白色的衬衫上染满了红色的血迹。他们让他靠在沙发上,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华臣蹲坐在他的身爆一直在观察顾远修的情况,此刻那个黑衣男子在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但说得很清楚。
“郑寰,怎么样?”华臣地语气紧张焦灼,没有了往日的沉着冷静。
叫郑寰的人打完电话,华臣对他说道,“扶少爷回房。”
郑寰连忙点头,和华臣两个人把顾远修从地上扶了起来。
慕容云敏看着顾远修的眉头狠皱了一下,仿若是碰到了伤口,在隐忍着痛。
情况危急此时,多一个人也好,他们没有让慕容云敏离开。慕容云敏沉默了一会,还是跟了上去。
郑寰和华臣小心翼翼的将顾远修放在他的大,顾远修脸色惨白了,连嘴唇都在发白,虚汗从额头上一直不停的往下掉,看上去,已经虚弱到不行。衬衫上的血迹还在扩大,似一朵大红色的牡丹盛开在顾远修的胸口。
将顾远修放好之后,华臣直接走进浴室,郑寰脱开顾远修的衣服,他原本精壮的上身,此刻几乎被血染红,右肩下方有一个无比狰狞的伤口,是伤,很明显,现在正不停的渗出血渍,周围都已经有些发炎的痕迹。
慕容云敏咬着唇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她的眼眸也这么有意无意的看着顾远修苍白无比的脸颊。
华臣从浴室拿来两条热毛巾。郑寰一条直接压在了他的伤口处,似乎是在防止他继续流血。另外的一条热毛巾,华臣在小心翼翼的帮他清理身体其他地方的血渍。但他毕竟是一个粗手粗脚的大男人,做起这些来还是太粗糙。慕容云敏走上前,接过他的毛巾。这种事是极其隐秘的,有专门的医生,刚才电话里医生似乎最少要四十分钟过来,但仕远修的伤拖不了那么久了。华臣和郑寰两个人的神情非常沉重。
“把抽屉下方的医药箱拿来。”慕容云敏的声音有一股不容质疑。华臣似乎被她的话怔得愣怔了一下,不过还是快步走到柜子前,抽出一个个抽屉,在最靠边的抽屉里找出了医药箱。
慕容云敏熟练地翻出纱布、酒精还有棉花。现在的条件不允许她取子弹,况且如果取出子弹,止血也将非常困难。她用棉花球蘸着酒精,在他的伤口处按住。酒精的刺激使他的意识有些清醒,他朦胧中看见了慕容云敏。伤口处传来的疼痛使他的眉头紧扭着。慕容云敏手法熟练地帮顾远修止血。她常和军医老头呆在一起,被他当苦力什么的也是家常便饭。想及此,她手里按棉花的动作顿了顿,不知道老头现在怎样了。看惯了生与死的他又是否比常人更容易接受她的死亡呢。她手里力气不禁放大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对于房间里的几个人显得格外得缓慢,大约过了半个分钟。一个中年男人拿着一个医药箱急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直接走向顾远修。慕容云敏自觉得退到边上
郑寰看着私人医生,说到:”伤,伤到了血管,我不敢轻易取弹,伤口时间有三个小时。”
医生在顾远修的伤口边按了按。他闷哼出声,似乎是突然的疼痛让他不自知发出的声音。由于失血过多,他不是很清醒。
“顾少,现在我要开始取子弹了。”私人医生开口,这话更像是在和他们说。顾远修似乎还点了点头,尽管弧度不明显,但显然是听到了。
医生又转头对着慕容云敏几人说道,“这位你懂医术,做我助手,华臣,拿张毛巾给顾少咬,现在没有麻药,只能忍着。”
顾远修的忍耐力极好,取子弹的过程中没有大幅度的动作,只是紧紧的咬着毛巾。慕容云敏一边提医生拭汗,一边递着各种器具。旁边的华臣和郑寰也暗暗佩服她的能力和镇定,她没有寻常女子见到血淋淋的伤口时的害怕和惊慌。
其实,不是她心理素质强大,而是她见得多了。
私人医生让她从医药箱里面拿出消炎点滴瓶,帮顾远修挂上点滴,一切似乎才告一段落。不知是他太累还是昏了过去,顾远修睡着,他的手上还挂着点滴。
“这些是药,上面有说明,如果他半夜发烧,就给他吃这瓶。”私人医生对着慕容云敏说到,她的能力被医生认可,自然而然在医生眼里是照顾顾远修的最佳人选。
医生走后,华臣的样子看上去很严肃,”顾少就拜托温了,我们就在沙发上,有事你喊我们。””还有,今晚的事希望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说完就和郑寰转身走出房间,还带上了房门。
慕容云敏咬唇,她什么时候说要留下来了,果然顾远修的下属和他一样的自以为是。但是,她虽然心里不忿,但还是没有离开。顾远修的脸色依然没有什么血色,额头上依然冒出点点虚汗。慕容云敏犹豫了一下,拧了热毛巾,帮他轻轻地擦拭着额头,脸颊。她别过头擦拭着他身上干涸的血迹,此时包着纱布的他上身没有穿衣服。
慕容云敏刚转回视线就对上了顾远修的眼睛。两个人的视线突然就这么相撞,彼此看着彼此。慕容云敏对上的是一双幽邃如潭的眸子,那双眸不仅像浓墨一样漆黑,有些冰冷,又有些她看不懂的复杂,黑白分明之间流露出来的是让人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
“你醒了?”此时空旷的房间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气氛滞涩。
“既然你醒了,华臣他们就在外面,我去喊他们吧。她刚要起身,手腕就被握住了。他的右手握着她,手心里有些湿润,大概是他隐忍的汗渍。她怕弄裂了伤口,没有甩开他的手。慕容云敏微咬了嘴唇,半响才开口道,“你受伤了。”
“嗯。”顾远修应了一声。
“怎么受伤的?”慕容云敏问。
“被打的。”他明知故说。
慕容云敏皱了皱眉,顾远修似乎是笑了一下,笑得有些勉强,大概此刻应该还在疼痛,他带着虚弱的声音说道,“你靠近一点我告诉你。”
慕容云敏没有理他,别过了头,她知道顾远修十有八九在耍她。过了一会儿她回过头,却听到他均匀的呼吸,看着他胸口平稳的起伏,想来他应该睡着了。
“顾远修“她试探性地喊了他一声,没有回答。但是他睡着了手还紧紧握着她的手腕,某人就算睡着了还是那样霸道。她此刻真的很想爆粗口,她看着他睡得这般理所当然的模样,心里不爽透顶,总觉得自己老是被他主导着,处于下风。
她没有办法,只好拉过椅子,坐在床爆一点一滴地看着药水。
她本就嗜睡,又忙活了大半夜,此时已经整个人已经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
她的头不住地点着,她努力摇了摇脑袋,用手拍了几下额头,极力想要清醒。但是抵不过睡意的侵袭,不知不觉就趴在被子上睡着了。
隐约中,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在帮她盖被子,身上暖暖的。
清晨,外面的声音让慕容云敏的意识逐渐清晰,她脖子处传来酸酸的痛楚。她扶着脖子,扭了扭,懒洋洋地睁开眼。
“早。”顾远修的声音响起,使慕容云敏即刻清晰。她意识到自己旁边还有人就坐了起来,身上的被子滑落。她的记忆汇笼,她看向光着上身睡觉的顾远修,意识到他的被子给了她,她有些羞赧。
顾远修靠在床头,昨晚上那个都快死了的男人,今早起来,又这般的生龙活虎,唇红齿白了?!慕容云敏想到一句话:果然是祸害,祸害活千年!
“你没事的话,我走了。”慕容云敏拾起地上的被子盖在他腿上。
“你昨天找我什么事?”正当慕容云敏转身之际,顾远修的声音响起,他的声音沙哑干涩。
慕容云敏停下脚步,想起她放在客厅里的资料,快步走了出去。
沙发上的两人看见她出来,立马站了起来,”顾少他怎么样了?”
“没事了。”
郑寰对华臣悄悄使了个眼色,华臣的嘴角扬起一抹不可察的笑意。
“我们两还有事情要去办,顾少就叫给温了。”说完就逃也似地离开了。
慕容云敏皱了下眉头,倒了一杯水,然后拿着资料走进了房间。
她把水和资料递给顾远修,顾远修瞥了眼资料,”资料查得挺全。”然后没有再看。
“徐明远这个人你离他远点,最好不要和他有生意上的往来。”他的话里竟有一丝警告和威胁之意。
“周政伟这个人圆滑老道,在酒会场合说的话不能当真。”
“莫耀华惧内,虽然是董事长,但是他做不了主。”
……
华臣送早餐过来,他偷偷看了两人一眼。
“晚上的慈善晚会还参加吗?”
“嗯。”
慕容云敏以一种怀疑地态度瞧着他,似乎在说:”你行吗?”挑衅之意不言而喻。
男人是不能被质疑的,顾远修的脸阴沉而危险。他离慕容云敏不远,足以看见脸色刷的变了,周围陷入一片死寂,好像瞬间落到了冰点,他的目光扫射过周围,华臣放早餐的手一抖,逃也似地离开了房间。
“我先走了,你慢吃。”慕容云敏走了出去,再呆下去,她都快疯了。
------题外话------
谢谢大家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