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天赐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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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天祥走了后的第八天,张逸飞从院外练功回来,不经意间发现那颗被孟珙击了一掌的松树已经枯死,惊得张逸飞舌头差点吐出来。一颗百年的大树,原来枝叶茂密,就受了这一掌,现在所有的树叶都凋落,只剩下一个枯树干。这掌中的所含内力之大,让张逸飞目瞪口呆。

  早饭后,阿伟过来找张逸飞,他从身后拿出那把笛子,递给张逸飞,张逸飞想这几天孟珙门不出话不说,自已要是吹笛惹他不高兴,那可要受责骂。

  不知怎么的,一到这里,他就觉得这个孟珙有种说不出的威严,使自己每天都提心吊胆的,深害怕被他责骂。

  张逸飞连忙摆手,用手指了指院内。阿伟轻声道:“老爷子被那个狂徒所骂,心中不痛快,你就吹一曲吧,让他散散心。”

  听阿伟这样说,张逸飞不觉心动,这半年多都没有摸过笛子了,本来就有些技痒,说不定老爷子听了不会生气。念到这,张逸飞按捺不住,拿起笛子,正要递到嘴边,又觉得不妥,还是离远点,免得吵到孟珙。遂对阿伟道:“我到外面去吹。”

  阿伟道:“使得!”

  两人来到门外,阿伟站在门口,张逸飞走到练功的地方,对着前方的山谷,一抬手,笛子递到嘴边,口中气息缓送,笛声悠扬而出。

  吹着吹着,张逸飞思绪万千,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又想起了栖霞山庄,小文姐姐,罗启霖,师父贺清山师叔贺清水,还想起了那天晚上害自己的贺文虎三兄弟和高天‘这个坏蛋’,再想到自己到了这“绿柳谷”,遇到脾气怪怪,整天板着脸孔不大说话的孟珙和待自己十分友善的阿伟。少年张逸飞心中真是酸甜苦辣,样样俱全。

  张逸飞连吹了好几曲后方才停下来,自己还在回忆往事,猛听见有人长叹一声。张逸飞吃了一惊,回头一看,不知何时,孟珙已经站在了身后,适才那声叹息正是他发出的。

  孟珙背着手,扬着脸,缓步在坝子中走着,然后望着远方的山谷背对着张逸飞道:“曲调先是婉转悠扬,如春风般清爽。随之悲伤凄凉,如秋雨般惆怅。遂转为慷慨激昂,如热血般沸淌。吹笛之人似有无限忧伤,又有无限思量,却表露的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心境。笛声中有爱有恨,爱则欲其生,恨则欲其死。其中一段最是特别,一问一答,好像是对某件事或某个人反复的衡量,是爱是恨,却始终拿不定注意,弄得吹笛人好生为难。我说得可对?”

  张逸飞如头被雷电击了一番,又惊又呆。以前在栖霞山庄吹笛,高天大哥哥寡言少语,最多是点头拍肩,以示嘉奖。就是小文姐姐,也只是拍手称好,从来没有人能从笛声中听出自己的心思。眼前这个很少搭理自己的“老怪物”,今天却突然对自己说了这么多话,且对笛声的评点无不拿捏到位,让张逸飞如何不惊,又如何不呆。

  这天在孟珙的书房里,张逸飞将他到栖霞山庄前后发生的事情源源本本的对孟珙和阿伟讲了出来。

  张逸飞像是吐了一口恶气,舒坦了许多。

  孟珙听完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望着外面长嘘一口气道:“这么小的年纪,实属不易啊!”说着他在书房里来回渡步,好一阵子,他面向门口背对着张逸飞停了下来,缓缓道:

  “你愿不愿意让我来教你功夫。”

  “什么?”张逸飞惊讶道。

  “我教你功夫,你可愿意?”孟珙道。

  自看见被孟珙击了一掌就枯死了的松树后,张逸飞就知道孟珙的内功之强,就是原来的师父贺清山也差得远。能得这样的高人指点,正是张逸飞梦寐以求的。只是到这里后每天见孟珙阴沉着脸,张逸飞就是有心思也不敢向那方想。现在孟珙居然主动说愿意教自己,那真是喜从天降,张逸飞懵了,全身的血顿时涌上头来,激动得满脸通红,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傻乎乎的看看孟珙又看看阿伟。站在那里不知如何作答。

  阿伟见状急忙对张逸飞做手势,示意他赶紧答应。

  张逸飞醒悟过来,双腿一曲,就要跪下行大礼,不料膝盖还没有到地,就被孟珙一伸手,将他托住。

  孟珙道:“老夫不是想收你作徒弟。”

  张逸飞听到这话顿感失望,脸上就有表情。

  这时见孟珙微微一笑道:“我不收你作徒弟,自有我的道理,有些事情现在还不好给你说。但这并不意味我不好好教你。”

  听孟珙如此说,张逸飞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这么多天来,他是第一次看到孟珙的笑容,以前他甚至以为孟珙是不会笑的,现在发现其实孟珙的笑还是很慈祥的,那笑容就像祖师叔唐山。

  孟珙道:“我的身世你也知道个大概,隐姓埋名一是想逃避朝廷的追查,老夫我现在还是朝廷的一名钦犯。二是为了脱离世事。所以你还是称我‘吴先生’可好?”

  张逸飞连连点头。

  春去夏至,花开花落,不知不觉之中,张逸飞已在“绿柳谷”住了三年多了。这几年,每日他都跟着孟珙学艺。

  孟珙教训的方法与栖霞山庄贺清山贺清水的大不相同,贺清山贺清水教授徒弟时,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只是反复强调多练习,到时自然会明白。徒弟只能靠自己的悟性。而孟珙每次教授时,必先讲功法的道理,为什么气要从“丹田“而出,出右掌时为何先虚后实。时常听得张逸飞抓耳挠骚、心花怒放。孟珙师承少林派,少林派属佛家功法,讲究大开大阖,正大光明。栖霞山庄的贺喜所习的“五行拳”、“贺家枪”都与佛家功法有渊源,所以张逸飞接受起来并不觉得困难。

  在绿柳谷几年,“醉老汉”冯季坤来过四次,“大块头”谢祖德来过三次。这两人都是“昆仑派”的高人,冯季坤的长处是轻功,谢祖德则是暗器。两人身上功夫当世没有几个人可以与之相比。他们每次到“绿柳谷”,都会对张逸飞指点一二。能得到这样的旷世奇人的指点,张逸飞自然收益非浅。

  由于几位高人恰到好处的点拨,加上专心致志的学习,张逸飞的进步可谓突飞猛进。三年虽短,功夫早已非同一般。

  三年中,阿斌回来过两次,带回来了许多外面的消息。

  襄樊被困已经快五年了,现在始终还没有解围。江湖好汉组织了几次营救活动,非但效果不大,不少参与救助襄樊的江湖豪杰在事前都很神秘的死去。道上盛传是“吾图撒合里教”干的。

  现在大家都知道“吾图撒合里”是蒙古语“白胡子”的意思,江湖上的人将南方各教派的首领梳了一遍,发现只有“运河帮”的帮主金源“白胡子”多,为此好些门派找上门去,与“运河帮”理论。而金源矢口否认自己是“吾图撒合里”教主,言语不合,少不了动起手脚来,“运河帮”固然损失惨遭,别的门派也伤害不轻,这“梁子”是越结越大,到底金源是不是“吾图撒合里”教主,仍是没有定论。

  这一日,张逸飞在后山练完功夫天已大亮,他收拾好兵刃,回到住处,一推柴门,眼前一亮,看见阿斌正站在院里和阿伟说着话。张逸飞丢下兵刃,叫了声:“阿斌叔”,一下冲到阿斌的面前,双手一抬,将阿斌抱了起来,口中道:“阿斌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好想你啊!”阿斌朗朗笑道:“好小子,还不赶快把我放下。”

  张逸飞将阿斌放下,阿斌拍着张逸飞的头道:“你这个小家伙,站好了,让阿斌叔好生看看。”

  阿斌仔细的端详了张逸飞片刻,遂点点头,对阿伟道:“去年见到你这个小家伙时,个子还没有我高,现在个子可比我高了半个头,身体也壮实了,不像以前,看起来文文静静,嗯!像个小伙子,你说是不是,阿伟?”

  阿伟在一旁笑眯眯道:“那可不,去年看上去还是个孩子,现在可是大人的样子了。”

  张逸飞道:“阿斌叔,这次你回来可要多住些日子。”

  阿伟对阿斌道:“呵,你不知道,他可是时常念叨你啊。”

  阿斌笑道:“念叨我什么?别是在背后说我坏话吧。”

  阿伟道:“可不是,你一走,他可净说你坏话了。”

  张逸飞急忙摇手道:“没有没有没有,阿斌叔别听阿伟叔乱说!”

  阿斌阿伟见到张逸飞着急的样子,哈哈大笑。张逸飞知道两位叔叔在给自己开玩笑,也跟着笑了起来。阿斌轻拍着张逸飞的肩膀道:“以前你阿伟叔可是从不开玩笑,自打你到这儿后,愚木疙瘩也开窍了。”

  阿伟长期跟随孟珙,而孟珙自隐居以来,愤世嫉俗。作为侍卫的阿伟整日伴随着一脸严肃的主人,对着人迹罕至的空山,不知不觉也变得寡言少语。自从来了张逸飞后,阿伟与他终日相处,终于有个伴说话了,话也多了人也变得比以前精神起来,所以阿斌这样说。

  早饭后,孟珙与阿斌在书房说话,张逸飞一边帮着阿伟收拾厨房,一边等阿斌出来。收拾完厨房后,见阿斌还没有出来,张逸飞又跟着阿伟到院后阿伟开垦的几分田地里摘取中午和晚上吃饭要用的蔬菜,等两人回到院子时,阿斌已站在院中。张逸飞放下菜篮,就拽着阿斌的衣袖来到石桌旁,阿斌笑道:“又要叫我讲外面的事。”张逸飞直点头。

  阿斌用手点着张逸飞对阿伟说道:“看他这副德行,整天就想着外面的事,肯定没有沉下心了好好习武。”

  张逸飞急道:“没有,阿斌叔。”

  阿斌嘴一歪道:“没有,我可不信。”

  张逸飞说:“阿伟叔快给我证明。”

  阿伟笑道:“确实,前年你走后,小飞的功夫又长了一大节呢,就是主人都说现在没有什么可教他的了。”

  阿斌道:“好家伙,能得到孟大人这样的嘉许,当真是少见,怎么样,小家伙,走几招让阿斌叔开开眼!”

  张逸飞看看阿伟,阿伟点头道:“阿斌叔已经有一年多没见到你了,你就练一下,让阿斌叔看看你现在的功夫有多大进步。”

  张逸飞道了声:“是!”转身来到院子的中央,双手一抱拳,对阿斌阿伟行礼道:“请两位叔叔指教,晚辈献丑。”话音刚落,身形已动,戳、点、劈、砍,踢、勾、顶、铲,一套孟珙教的功夫使了出来。等这套功夫使完,张逸飞气闲神定的站在那里时,只见阿斌点头微笑道:“难得啊难得。你使的这套‘乾坤无形手’乃是孟大人隐居二十多年的得意之作。要练好这套功夫,须要很深的少林内功垫底,再加以熟悉了‘罗汉拳’、‘金刚掌’‘少林棍’,才可练就‘乾坤无形手’这上上乘的功夫。逸飞啊,以你现在的成就,虽还不敢说傲视群雄,但足以使他人不敢小觑你,可贺可喜啊!”

  张逸飞道:“多谢阿斌叔夸奖,我听阿伟叔说,老先生创立这套功夫,还与阿斌叔有很大关系,阿斌叔你说是不是?”

  阿斌对阿伟道:“好啊,竟敢揭我的老底。”

  阿伟笑道:“这里又没有外人,你不妨说说这‘乾坤无形手’的渊源,他是个读书人,凡事好刨根问底,要是有一天他到外面去见到我们的兄弟问起这事,你还不好办呢!”

  阿斌想了下道:“也罢,今天算你运气,来听听阿斌叔一段丢丑的事。”

  阿伟道:“算不上丢丑的事,不过是粗心而已。”

  阿斌摇摇头,缓缓道:“当年孟大人领着我们对抗元军时,有一次,我带着一队人马袭扰元军后方,烧毁了他们的粮草。回来的路上,在一个河边,我让军士们解甲歇息片刻。大家把兵刃放到一边,正呼呼大睡,不料突然遭遇一股元军,他们骑着战马飞驰而来,我们的人还来不及收拾兵刃,赤手空拳如何是蒙古铁骑的对手,不一会儿,纷纷中刀倒地,我全身也受了伤,要是那时我们没有把兵刃放在一边,打仗的时候就绝不会吃这么大的亏。等我醒来时,天已是漆黑,周围没有一点声音。我想定是那些蒙古人以为我已经死了,所以没有再给我一刀。我逃得了性命,回到大营。这次带的二百六十人除我外全部遇难,本来按律我当被斩首,孟大人念我多有战功,罚我三十军棍,权且记下这颗人头,让我戴罪立功。后来孟大人仔细询问了当时的情况,我说因为我们兵刃都放在一边,遭到袭击后只得空手对敌,所以才会全军覆没,假如当时手里有兵刃,就算是突不出去,也决不会败得这么惨。过了十几天,孟大人就把我、阿伟和几个校尉招去,教了我们一套空手夺兵刃的功夫。这就是‘乾坤无形手’雏形。”

  “哦——”张逸飞点头道:“‘乾坤无形手’原来还有这样的渊源,怪不得不用兵刃呢。”

  阿斌道:“那时孟大人只是针对手无寸铁的人如何应对手持兵刃的人想出来的应急招数。饶是如此,也是大见效果,后来你阿伟叔扮成百姓,赤手空拳到元军军营中去打探消息,被蒙古人发现,你阿伟叔就是施展孟大人所授技艺,空手夺兵刃,杀元军勇士十九人,抢骏马四匹,安然回营,受孟大人重赏。”

  张逸飞道:“真厉害啊!”

  阿斌道:“你可别以为我们学的就是现在的‘乾坤无形手’,我说过了,那只是雏形,你现在使的‘乾坤无形手’与我们当年跟到孟大人学的那几招已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张逸飞不解的看着阿斌道:“阿斌叔,现在的‘乾坤无形手’与你以前使的那套功夫有甚么差别。”

  “那差别,可就大啦!”阿斌道:“孟大人原来也只是想教大家一些临阵御敌的方法,后来他老人家从佛家的‘无形和有形’中悟出许多玄机,其中的道理,也不是我们这些粗人所能领会得了。孟大人以深厚的正宗少林武功垫底,再加以自己的感悟,经十余年的磨砺,遂有这套‘乾坤无形手’。不过,要练好这套功夫,非有很深的内力才行,就像你原来在栖霞山庄所习的‘无影剑法’一样,没有内力配合,就只是花架子,一点用处都没有。”

  阿斌又转身对阿伟说:“依我看,咱们孟大人的‘乾坤无形手’、冯季坤冯老英雄的‘云游龙爪功’,还有谢祖德谢老英雄的‘满天星法’为当今天下武学‘三绝’。”

  张逸飞急道:“难道‘无影剑法’算不上一绝?”

  阿斌道:“贺喜所创‘无影剑法’本来与这三绝比起来毫不逊色,可惜不知怎么的,贺氏三雄没有将其发扬光大,据冯老英雄讲,他们的功力只及得到贺喜的五成。不过尽管这样,栖霞山庄还是在江湖上大名鼎鼎,足见当年‘无影剑法,独步天下’的风采。”

  在张逸飞心中,贺氏三雄的功夫简直就是最好最高的了,除了唐氏兄弟自己功夫不好,却在背后说贺家功夫是‘抱残守缺’的酸话外,张逸飞还没有听到过别人这样评价贺氏三雄。要在以前,张逸飞早就要站出来分辨了。但这话是‘醉老汉’冯季坤说的,当然就大不一样,再加上这几年跟着高人习武,眼界大为开阔,现在阿斌又这么说,尽管张逸飞不愿意相信,但也不敢说阿斌的评价不对。张逸飞想:也许师父和师叔练的“无影剑法”赶不上师祖贺喜吧。

  虽然张逸飞已经被赶出了栖霞山庄,但在他心里,贺清山和贺清水还是与他有师徒之份,尽管那几个贺家小辈害过他,可他还是记得贺清山贺清水他们的收留之情。

  这时阿斌又对张逸飞道:“小飞啊,你这个小家伙可算是有福之人。”

  张逸飞看着阿斌,不知他话中所指。

  阿斌道:“孟大人虽然武功盖世,但却从来没有收过弟子,本来我们还以为他的‘乾坤无形手’会因此失传,那知你有这样的机缘,学得全套的‘乾坤无形手’,使这门武林绝学能留传与世,可别辜负了这个难得的机缘啊。”

  张逸飞点头称是。

  “嗨!惭愧得很啊。”阿伟叹了口气对阿斌道:“你我俩追随大人这么多年,不能说不用功,可也只学得大人的一点皮毛。”

  阿斌道:“人各有机缘,比如你我,虽然深得大人教诲,但都大字不识,你现在能识多少个字?”阿斌问阿伟道。

  阿伟一搔首道:“不到二三百个吧。”

  阿斌大笑道:“你跟大人隐居这么多年,毕竟还有进步,能认二三百个。我就惨了,这些年在外奔波,除了自己的名字,眼前就是一片漆黑。就咱哥俩这样,如何能懂得起这‘乾坤无形手’的玄妙之处呢。”

  张逸飞曾听孟珙说过:“乾坤玄矣、大矣,非粗俗之人能学。”没有一定的才学是无法体会其中奥秘。所以虽然孟珙教他时,阿伟有时也在一旁观看,但这套功夫始终没有学到手。

  阿斌又对张逸飞道:“孟大人的‘乾坤无形手’总算是有了传人,以后你要好好用功,在江湖上行侠仗义,除暴安民,将‘乾坤无形手’发扬光大,莫要辜负了孟大人的一片苦心。”说着拍着张逸飞的肩膀叹了口气:“嗨!”

  阿伟道:“你我一直为孟大人的‘乾坤无形手’没有传人而着急,现在终于有了,你又叹哪门子气呢?”

  阿斌道:“‘乾坤无形手’倒是有了传人,可冯老英雄的‘云游龙爪功’和谢老英雄的‘满天星法’呢?前些年冯老英雄只教了三招‘云游龙爪功’,我就受益非浅。谢老英雄教了你七招‘满天星法’,你的暗器功法也大见长进。可他们俩至今没有收一个徒弟,这么好的功夫就要失传,你说可惜不可惜?”

  阿伟拊掌笑着对张逸飞道:“阿斌你真是那个叫什么人忧天。”

  “杞人忧天。”张逸飞在一旁道。

  阿伟道:“对!对!对!就是这个杞人忧天。”

  阿斌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忙问张逸飞道:“什么杞人忧天?”张逸飞连忙解释道说一个杞人老是担心天要塌下来,意思是说这个人的担心是多余的。

  阿斌对阿伟道:“冯谢俩位老英雄只教过你我俩人几招,我们学了点皮毛,连门都没有入。除了我们俩之外,我想这世上的其他人恐怕连这点皮毛都没有,俩位英雄百年之后,这两门武林绝学不就要失传吗,这怎么能算是什么人忧天呢。”

  阿斌忘了是什么人,所以又看着张逸飞,张逸飞忙道:“是杞人。”

  阿斌道:“就是那个人!”

  阿伟道:“你在外不知道,俩位老英雄早就将自己的绝技传给小飞了。”

  阿斌惊讶道:“我怎不知呢?”

  阿伟道:“小飞在这里三年多,冯谢老英雄来过几次,他们见小飞懂事,冯老英雄说他心有……心有……对了!是心有灵犀,所以就点拨他,冯老英雄为此曾经还在这里住过个多月,将‘云游龙爪手‘全教给他了,谢老英雄的‘满天星法’也大多传授给了小飞。”

  阿斌摇着头对张逸飞道:“当真是奇缘,也不知你前世修了什么行,能有这样福分。如冯老英雄,他老人家是在任何地方都呆不住的,竟然为了教你‘云游龙爪功’而留在这里个多月,啧!啧!啧!这三门绝学你只要学了一门,终身都受益无穷。现在你三门都会,这世上大概没人有你这样的功夫了。”

  三人正说得高兴,突然从书房里传来一声“哼”,接着就见孟珙冷着脸走了出来,院子里顿时鸦雀无声。

  “三门都会?好大口气!”孟珙说着走到院中,扫视了三人,随着脚向前一迈,左手一挥,右手一回,跟着腿一踢,突然跃起,身子打了个旋,飞出丈高,掠过那棵被他一掌击死的枯树,当孟珙飘落下来时,竟然有四只麻雀在他手中。

  孟珙这一起一落,快捷无比,看得三人目瞪口呆。

  孟珙对三人道:“这是什么式?阿斌你说!”

  阿斌舔舔舌头道:“这是‘乾坤无形手’十三式‘补天浴日’。”

  孟珙道:“你们再看这一招。”说着右手一松,四只麻雀顿时飞了起来,却见孟珙身形一动,在空中几个鹞子,等他落地时,那四只麻雀又在他的手中。

  孟珙道:“阿伟你说,这又是什么式?”

  阿伟道:“‘乾坤无形手’第五式‘白虹贯日’。”

  孟珙手一伸,四只麻雀又飞走了。孟珙道:“这几招你们三人都知道,照我那样都来做做吧。张逸飞一伸舌头,三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动。

  见大家有些迟疑,孟珙道:“阿斌阿伟,你们俩就只做‘补天浴日’”

  两人道了声是,分别身形一动,一招‘补天浴日’使了出来。等两人落下来,阿斌手中是空的,阿伟手中只有几片枯树叶。

  孟珙对张逸飞道:“你来!”

  张逸飞使了一招“补天浴日”,待他落下时,手中只有一只麻雀。

  孟珙道:“再来‘白虹贯日’。”

  张逸飞手一伸,那只麻雀飞将起来,张逸飞急忙使出“白虹贯日”,可惜得很,手已经摸到那只麻雀了,最终却让它飞走了。

  孟珙道:“物有本末,事有始终,知所先后,则近道矣。你们三人都知道这几个招式,使出来时,功力却大不一样,何哉?在于道法不同也!因道法不同,所以‘道行’不同。万事万物,皆有因缘。阿斌阿伟追随我多年,且对我忠心耿耿,对你们我自谓无所隐瞒,在我教逸飞前,即告诉过你们俩‘乾坤无形手’心法,后来我教张逸飞时,阿伟也在一旁,你说我传授给他的与传授给你们的有无差别?”

  阿伟摇头道:“没有!”

  孟珙对阿斌阿伟道:“你们俩与‘乾坤无形手’只有‘因’,但没有‘缘’。阿斌功夫底子是刑州马家‘三节棍’,阿伟则是东平府袁木丰的‘风火锤’,这两门都属外家功,讲究底盘扎实,以不变应万变。其内力气息的走法均是从‘玉渊**’出来后往下走再回来。而‘乾坤无形手’则是内家功,讲究化有形为无形,以万变应万变。其内力气息与你们的刚好相反,从‘玉渊**’出来往上走。你们俩如果练‘乾坤无形手’,就与你们的内力导引正好相反,所以阿斌阿伟只能学‘乾坤无形手’的‘形’,就如二十多年前教你们空手夺兵刃。但你们无法学得‘乾坤无形手’的‘意’,就像刚才你们俩都能做‘补天浴日’,那只是‘形’,而抓不住鸟,就是缺‘意’。如要学‘乾坤无形手’,你们的气息需重新调整,以前所学的就会前功尽弃,而马家的‘三节棍’和袁家的‘风火锤’都是响当当的外家功夫,你们俩在二十年前就练到了相当的水平,凭借这样的功夫,在江湖上已是鲜有对手。学此而弃彼,殊为可惜。你们在我身边,这是与‘乾坤无形手’有‘因’,但你们的功法却与‘乾坤无形手’相反,这就叫无‘缘’。”

  张逸飞原来老搞不懂,为什么阿斌阿伟随孟珙多年,自己的功夫也是一流的,且孟珙每次教张逸飞时从不避讳阿伟,但阿伟在“乾坤无形手”上就是没有多少进步。至此张逸飞始明白其中原由。

  孟珙又对张逸飞道:“贺喜的‘无影剑法’确系上乘功夫,他在的时候就有‘无影剑法,独步天下’的美誉,这个赞语是少林方丈永觉所下,绝非虚言。想当年贺喜、唐山、冯季坤、谢祖德还有我联手闯蒙营,我和贺喜打头,冯季坤在左,谢祖德居右,唐山殿后,我们在元军营里面来回冲杀,贺喜施展他的‘无影剑法’,斩元军大将五人首级,取士卒性命无数。其时贺喜骑了匹枣红马,元军见到骑枣红马的人都纷纷回避。此役贺喜的‘无影剑法’名声大震,这是凭真功夫闯下来的名头。”

  听到孟珙讲到过去祖师爷的英雄事迹,张逸飞不觉意气风发,就像自己在战场一样。

  孟珙语气一转道:“只是这些年来,贺家几个后生的功夫似乎远远没有达到原来贺喜的水平。‘酒鬼’冯季坤就对我说过:那次在观音庙里,如果是贺喜,那些杀你父亲的人就根本不在话下。”

  张逸飞虽然没有见过贺喜使“无影剑法”,但想祖师爷的功夫应该与“醉老汉”相差无几,如果他老人家当时在场的话,自己一家人必安然无恙。

  这时孟珙道:“不过,饶是如此,‘无影剑法’在江湖上仍是响当当,哪个门派都不敢对贺喜创建的栖霞山庄小看,贺喜威名不倒啊!”

  阿斌道:“是啊,几年前的‘清明之会’,只有贺家才可以招集起那些人,别的门派还没那个本事呢。”

  孟珙道:“至于说到你的那个高天‘坏蛋’私自更改‘无影剑法’的功夫,着实让老夫参详不透。酒鬼冯季坤曾说过:当年在那个观音庙里,他从贺清云与那伙人搏斗中看出了贺清云的功夫和其父的功夫有很大不同,就判断说贺清云所使的‘无影剑法’在内力上和贺喜比较起来,不是那么流畅,所以他临走时暗示贺清云的功夫‘气不顺’。”

  张逸飞道:“这么说,坏蛋高天没有猜错。”

  “这小子悟性高!”孟珙道:“当时那个情况,他还能听到这弦外之音,当真不简单啊!“

  张逸飞回想起来,那天在破庙里死了许多人,活着的都惊吓无比,那里还有闲心去听他人言语,而只有高天一个人听到了“醉老汉”冯季坤说的“气不顺啊气不顺!”

  “那就是说高天这个坏蛋改对了?”张逸飞问。

  孟珙道:“这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自打你告诉我高天习内功的方法后,我就照此行了几次气,见并无大碍。且他改的功法有些竟于老夫的‘乾坤无形手’有暗合之处。说他改得对吧,难道贺喜的功夫有误,如果内力都有误,贺喜功夫就不会那么好,而贺喜的本事是我亲眼所见,名不虚传啊。到底问题出在哪里,老夫着实没有弄清楚。为此还与冯谢两人一起参详一番,冯季坤说经高天这一改后,身形功法就与原来贺喜的一样了,与贺清云那天的表现大不相同,更像原来贺喜的‘无影剑法’。”

  张逸飞兴奋道:“老先生,这么说来,照坏蛋高天的方法来练‘无影剑法’没有错?!”按照事先约定,张逸飞还是管孟珙叫‘老先生’。

  “你尽管照他的方法来,绝不会出现贺清水他们说的那样到后来会‘走火入魔’。”

  听到孟珙这席话,这些年来,一直压在张逸飞心中的一块大石头顿时被搬掉了。虽然在“绿柳谷”张逸飞跟随孟珙学功夫,但孟珙并不禁止他练“无影剑法”,反而鼓励他要博采众长,推陈出新。

  孟珙道:“《易经》日: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我们做人切不可抱残守缺,固步自封。”

  张逸飞听到“抱残守缺”这四个字,立即就想起前些年在“飞云阁”,唐远林唐远声两兄弟躲在竹林里对栖霞山庄的评价。

  由于按高天说的方法,张逸飞曾打败过贺氏兄弟,所以在这里他就干脆照高天的方法来练功。这几年练下来,自己感觉“无影剑法”确实大有长进。但是贺清山贺清水所说的按此法练习到后来会“走火入魔”的话仍像阴云般笼罩在张逸飞的头上始终挥之不去。此节他也曾向孟珙请教,直到三年后的今天,孟珙才给予答复。

  孟珙的话一洗多几年来笼罩在张逸飞心里的阴云,想到从此练“无影剑法”再也不用疑神疑鬼,张逸飞心中欢喜,精神大增。

  孟珙续道:“高天不管是误打正着还是偶然巧合,他确实发现了最要紧的东西,这都还不算,奇的是他将气息走法调整得恰倒好处,不温不火,当真是四两拨千斤。这个高天在没有别人的指点下自己想通了这一节,并且气息调整得如此到位,凭此人资质,只要假以时日,定会大有成就。”

  “可是高天这个‘坏蛋’被师叔废了功夫,成了无用之人了,不会大有成就。”张逸飞道。

  孟珙摇头道:“我看不见得!”

  “老先生、您说什么?!”张逸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睁大眼睛看着孟珙叫起来。

  孟珙道:“你不要吃惊,我问你,当时废高天功夫的时候,贺清水点高天的什么**。”

  张逸飞道:“上星**”

  孟珙点头道:“好,就是这个‘上星**’。按理说,照贺清山贺清水他们教的‘无影剑法’,点‘上星**’必能将高天的功力永久废除。但高天后来几年练的‘无影剑法’与原来他学的‘无影剑法’有所不同,所以这一点没有点到该点的地方。”

  阿伟道:“大人是说这个高天并没有被废功夫?”

  张逸飞一听此言大怒道“好你个高天,原来这个坏蛋是假装武功被废,我还一直不相信他会干出那样丧心病狂的事。”张逸飞恨恨道。

  孟珙摇头道:“那也未必。”

  听孟珙如此说,张逸飞又愣在那里,阿斌在一边解释道:“被点了‘上星**’的人,即使武功不会永久废除,但会很长时间都不能恢复,所以高天并不是假装,他肯定也不知道自己的功夫还可能恢复。”

  张逸飞望着孟珙,孟珙点头道:“正是!按高天的行气法,如要废他的武功,应该点他的‘眉冲**’才是。”

  “那要多久坏蛋高天才会恢复他的功夫呢?”张逸飞问。

  孟珙道:“快要三年,慢则需十年,还要看他能不能悟到。”

  孟珙走后,张逸飞拉着阿斌的手道:“阿斌叔,你常年在外奔波,一定有许多本领,也传授些给我好吗!”

  阿斌摸着自己的后脑对张逸飞道:“你都得到三位高人的真传,我这点功夫简直就无法说了,怎么教得了你呀。“

  阿伟在一旁笑道:“阿斌你别保守了,功夫教不了,可以教别的嘛。”

  “别的?有什么”阿斌看着阿伟,不知他说什么。

  阿伟道:“你的化妆术这么厉害,也教小飞几手呀。”

  阿斌一拍头,道:“我怎么没想到这儿啊。”他转身问张逸飞:“你愿不愿意学学化妆,这个我还可以教你几招。”

  张逸飞忙点头道:“当然愿意啊,阿斌叔你快教我,我要变个老头。”

  “看你猴急样。”阿斌和阿伟都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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