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产司 七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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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妻二人踏进家门,明珠、时空迎了出来,先后扯住爹娘的袖子。

  明珠端详片刻,对着得意洋洋的亲娘开腔:“娘这么高兴,爹爹倒垂头丧气。”

  小败败当着一双儿女自然不必隐瞒,怅然道,“爹和你娘打赌又输了。”

  明珠先替亲爹出起主意,“爹爹就给娘买些东西讨好一下嘛。”

  他敲敲女儿额头,“要是这么简单倒好了。”

  时空拽了拽自己亲爹的大手,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求解,“为什么?”

  小玉登时笑得一如春花烂漫,揉揉自己儿子的脑袋,“娘什么时候用几个钱就能打发了?再说,东方家男人宿命便是要无怨无悔的给东方家女人做出气沙包。”

  宝贝女儿笑嘻嘻的扎进她爹的怀里,“娘才不会真舍得打爹爹。”明珠的外表除了继承她父亲独特凤眼,还有只要咧嘴便隆重登场、分外惹眼的一对闪亮狗牙。

  时空左瞧右看半天,最后悄悄握紧小拳头,在心底郑重立志做个像爹爹这样被娘和姐姐赞赏的好沙包。

  不论正邪哪道,只要混在江湖,都讲求一诺千金,不得反悔。如此,洗涮完毕的教主便老实坐在凳上任由妻子摆布:他皮肤虽白,五官生得也较为柔美,但这是以神教诸多兄弟为基准得出的结论;若是与家中小白、小凤等这类红粉须眉军团摆在一起,他的外表至多也就是“不算难看”的程度。

  不难想象,小玉按着自己的审美和前卫的化妆手法,在他脸上细细描了几笔,在唇上涂了胭脂,仔细端详过后,心说还是放过他吧,便在丈夫唇上啃了一口,抓了湿布塞进他手里——他浓妆艳抹的尊荣,和泰国街边那些“底子不咋地,切一半”的廉价人妖完全一个级别。

  “一没天赋,二没手术。”小玉转了话题,说道,“算了。岳不群既然拿到《辟邪剑谱》,应已自宫练剑,又要瞒着妻小、弟子,处处皆需小心谨慎,好歹他也是一任掌门,却自此连个男人都不算,想想也怪可怜的。”

  他擦脸接话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早先华山派强敌压境,岳不群带领家人弟子下山避难,一路上惊心动魄,弟子有死有伤,妻女遭遇欺侮刁难,他一代华山掌门练剑几十年竟无力抵抗御敌……他又一向清高自诩,自尊心遭此重创,自此不择手段,性情大变,可一点不令人例外。”

  教主从不怀疑妻子追寻八卦的能力,道,“他自己功夫不济,才生起巧取豪夺之心,为拿到《辟邪剑谱》步步为营,甚是阴毒。”他自嘲笑道,“如此行事作风,倒甚合我的口味。”

  小玉从背后用双臂环住丈夫,“你这人野心了得,又傲慢、严苛,但至少你对家人极是温柔体贴。自宫练剑要欺瞒妻子,骗取剑谱又利用女儿,岳不群仁爱之心半分不存,又怎能与你相比?”

  他按住妻子的双手由衷道:“不瞒你说,这些年厌了你争我夺,尔虞我诈。倒想寻个安静的地方咱们一家人住着,我也好享些天伦之乐。”

  虽说权力是男人终身的情人,但是在金老爷子每部小说中,当世第一高手神功大成称霸武林之后,不约而同都对权力丧失兴趣,转而追求最为质朴的东西,譬如信义,譬如情爱。

  他顿了顿又道,“还是应寻个适当的时机。如今江湖各派明争暗斗,局势不稳,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掀起大战。我作教主,好歹护住你们娘几个不受欺负。左冷禅、岳不群、任我行、向问天这几个我还要想些法子料理,借刀杀人才是最好。”

  小玉立即明了他的潜台词:待孩子长大得知自己崇拜敬爱的父亲竟是杀人魔王,掀起江湖正邪大战、勾起腥风血雨——最起码这名声就不大好听。

  小玉笑出声来,“果然,一心为女儿攒嫁妆为儿子留位子的爹爹最是所向无敌。”

  数月前,任大为情郎求《易筋经》疗伤,而前去少林请罪,自此之后一直为方证大师所软禁。

  不过令狐冲却不愿为治伤而转投少林门下,便独自下山,又阴差阳错遇到向问天,后助其援救任我行出逃。

  再之后,令狐冲南下正逢衡山派女尼遭难,出手相助;行至福建杀死抢夺《辟邪剑谱》的嵩山派弟子,却因伤重昏厥,苏醒后又为岳不群诬陷盗取林家祖传剑谱,侥幸在师娘辩白下逃脱,复知晓任盈盈困于少林,遂与神教若干敬佩圣姑的江湖散人结伴,欲上嵩山营救情人。

  ——这些早为神教散布各处的探子一一察知,并在第一时间将情报汇总送至教主手中。

  先前他并不大在意:毕竟正教众人为一本武功秘籍而斗得血肉横飞,才正合了他的心思。

  可他听说任我行提前结束闭关,与向问天二人暗中动身前往少林救女时,便与小玉商量之后,一家人也改道河南。

  每到一地,教主最先前往神教分舵理事议政。

  小玉百无聊赖,拜托小凤照看孩子,自己则在嵩山脚下市镇闲逛。她这天打扮得稍显招摇,遂在巷口为几个喷着酒气的壮汉阻拦。只是小玉还不及动手,忽然冲出几个“程咬金”,叮叮当当一阵声响,耍流氓未遂的几个泼皮已经神智不省,倒在地上。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之中的带头人正要开腔与小玉说话,不防身边同伴猛地扯了首领在一边低声言语。片刻之后,领头男子已经换了一副“苦大仇深”神情,道,“劳夫人跟我们走一趟。”

  小玉惊讶道,“我?”

  男子身后青年再沉不住气,喝道,“你装什么蒜!我亲眼见你曾跟在东方必败身爆莫不是他的小妾?”

  小玉甚感郁卒,却不死心确认道,“小妾?”

  她自己一副二九清纯少女模样,说是与教主成亲十年,更是结发夫妻,以常人眼光看来确实说服力有限。

  “劝你识相些,老实跟我们赚我们不与你女流之辈为难。”

  嵩山派弟子几人凑在一处稍作合计,又迅速达成一致,低声道,“此事还要请掌门定夺。”

  小玉叹了口气,十分顺从,“好吧。”

  想来能与左老师喝喝茶水,谈谈人生,机会煞是难得。

  何况,一本快结尾竟然都没有一个重量级男配出场,委实不厚道了些不是?

  嵩山有东西二峰,少林位于西峰少室山,而左老师执掌的嵩山派则位于东峰太室山。

  所行一路,小玉不时瞄见神教暗哨。

  教友们无一不先是目瞪口呆,后欲拔剑相斗,却都在小玉反复安抚的口型、手势下强行压住拼死拼活的冲动。

  小玉一副甘愿深入敌人后方预备大搞地下工作的平静、凛然姿态,以及四周越发浓厚的危险气息,终于令嵩山弟子察觉出反常。

  几人不安之情溢于言表,但又碍于颜面不好半途而废,遂各个按住剑柄,提起精神严阵以待,硬着头皮带小玉上山。

  只消一个时辰左右,小玉站在山门处目之所及,对嵩山派的第一印象是:殿堂房舍修得甚是气派。

  可惜她还来不及细细观摩,便被禀告过师尊的弟子们客客气气的“请”进了后院一间小屋。小玉依旧东张西望,刚刚踏进房里,就听见门后咔哒一声。她微笑着坐到凳上,手撑下巴,在盘算着要多久救兵才能堂而皇之的降临之际,大人物倒率先登场。

  小玉抬头,正与进门的左老师来了个四目相对。

  面瘫左老师一如小玉的预料,微微皱了皱眉,旋即恢复到面无表情的状态。

  他自恃身份,不可能向年纪大约是自己一半的小玉行礼,便以惯用的清冷腔调道了声“得罪”,随手拎了把椅子坐在小玉对面。

  平心而论,左老师相貌对得起“风流俊俏”四字,比起以俊雅潇洒闻名的岳老师竟是更胜一筹。只可惜他举手投足之间寒气四射,无论如何令人生不起什么亲近之心。

  左老师见小玉视线依旧“炽热”,侧过头向门外做了个手势。

  随后就有弟子恭敬奉上香茶,小玉含笑接过轻声道谢,左老师却似闻所未闻,依旧一言不发。

  待弟子退下,小玉忽然蹿起身来,闪至左老师面前,四根指头不由分说就搭在对方腕上。左老师大惊之下转而大怒,扬起一掌就要猛地劈下,忽觉相触的手腕处却忽然升腾起异样的酥麻感觉,旋即传遍全身,饶是左老师见多识广,也愣了一愣,手掌便生生僵在半空。

  待彻底回神,他竟有些犹豫:打脸吧,舍不得;拍胸吧,不合适。

  小玉深吸口气,将几乎跳至嗓子眼儿的心脏按回原处,刻意抹了抹额头冷汗,“好险。”

  ——他果然还没自宫。

  左老师最终收掌,狠狠瞪了小玉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他塔出门走出数步,低头看看自己为小玉所捏过的手腕,只冷淡吩咐周围待命弟子,“看好她。”说完,便大踏步走开。

  即便背对左老师也一直弯腰做出标准“恭送师尊”姿势,其中一人狠了下心,悄声对着将小玉“招来”的弟子道,“东方必败可没妾室。”

  “什么?”那人嘟囔道,“可这容貌……究竟是哪里的邪门功夫……”

  左老师虽是典型的小人作风,但好歹是还不至于为难女人。

  因而晚饭足量送到,里面也没掺上诸如含笑半步颠、迷魂软筋散之类的咸菜来佐餐。

  喂饱肚子的小玉靠在窗边瞧着天边太阳西沉,绞着手绢念叨,“天黑了,该干坏事了,快来救我吧。”

  终于在接连搓皱了自己两边的袖口之后,就听“嗒嗒”两声有节奏的声,小玉推门而出,跳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使出上乘轻功逃命,不免耳边风声呼啸,小玉看看周围兄弟们各个眼熟可靠,也无需忌讳,便直白问,“这么容易就冲进来,你嵩山派里有人啊?”

  他轻描淡写,“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左冷禅收到方证大和尚密信,急匆匆的动身赶往少林去了。”说毕,还调整了下姿势,却冷不丁随口甩出一个重磅炸弹,“倒是你,遭遇性~骚~扰没有?”

  话说,前些日子,教主新纳秘书一名——在男女通吃荤素不拘的明代,小玉必须严防死守,不能给他人半点可趁之机。

  于是她听说之后,第一时间便对丈夫进行了一场彻底的职场人事规则教育:不要觉得你是CEO就可以为所欲为,职场里的不~伦之恋,只能令你身败名裂。

  现在看来,当初那场布道也稍有成效,不管核心理论是否已被认可接受,至少教主能把“性~骚~扰”三字讲得“字正腔圆”。

  只是自己刚刚还摸了把左老师,虽然硬说成为了“事业牺牲”也并无不可,但小玉残存不多的良知偏在此时集中发作。

  小玉忽然觉得双颊有些发烧。

  见一向伶牙俐齿的妻子哑火,还貌是向往似的满脸春~色,教主胃里陡然泛酸,心中隐隐燃起战火:他自然知道左老师与小玉内力也是阴阳相济、交融互补。如此二人碰面与他而言,自是凶多吉少,大大不利。

  碍于仍在逃命路上,他也不好不管不顾当场发作,在思忖稍许过后,又凑在小玉耳边柔声说道:“你可记得,你当初对我性~虐~待我都一声不吭来着。”

  小玉心说你还知道举一反三,套了点现代管理学知识一股脑儿全拿来对付我。任我行说你是天下奇才,真可谓慧眼独具。

  只是跑上嵩山也是小玉一时心血来潮,未多思量的结果,她终究良心不安,便搂过丈夫脖子,在他脸上狠狠啃上一口,“来得这么及时,又护我周全,办事妥当,你想我怎么谢你?”

  土包子教主当然不负妻子厚望,他眨眨眼睛,诚恳道,“我想吃烤肉。”

  小玉再接再厉,又在他额头啃上一口,畅快说道,“我批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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