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青第一次见到他时就有某种说不出的感觉。
那是七日后的黄昏。七日之前,浣青位于长安的家被烈火焚尽。叶韶音便带她来了紫金山。这是他已答应了她的。
紫金山位于金陵城东。一代剑道神话释剑老人,曾在此地开山采铜,创立宗派。后来,由于继任宗主楚甲大长老和念乙长老不和,金陵剑宗西迁至莫愁湖畔。这里便成了念乙长老的个人清修之地。
傍晚,西天余霞成绮,铺锦列绣,绚丽灿烂。夕阳下,山道旁的大朵垂枝樱花瓣,还残留着白日阳光的温暖馨香。
可是,此时的樱花香味,却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大相同。淡淡草木清香里似乎充斥着一种浓腻腥甜的气息。
她把背上那个已经昏睡过去的黑衣少年在花丛中藏好,然后一个人独自上山走去。
竹木萧疏的剑斋内,挂在墙上的那柄玄黑色长剑,似乎已感应到了什么,发出兴奋的嘶鸣声。
老人看着竹墙上那柄嘶鸣阵阵的长剑,眼前又浮现出了大弟子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无数柄闪着白光的长剑,同时向那张英俊而桀骜的面容砍去。鲜血染红了西天的晚霞。他蓦然心惊,记得大弟子出事的那天傍晚,兜昧剑也发出了这样不祥的嘶鸣声。
“韶音!”这个早已看破世事拘执的老人,恍然失神,大步冲出了剑斋的竹门。
西斜的残阳下,映入他视线的却是一个浑身缟素的小女孩。她眼窝深陷,颧骨微凸,神色也比以前更加憔悴了。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剑斋外的老人。
“你是叶韶音的师父?”她冷冷地问。
“是。”老人应声而答。
“你有什么证据吗?”她不信任地看着老人。
峻峭山巅上,一身缟素的白衣女孩,临风俏立。她的声音也似山间夜风般清冷凛冽。
“证据?这个也需要证据啊!”一生嗜剑如痴不谙世情的老人,有些不解地抓着头上那已有些斑白的鬓发,“韶音就是我弟子嘛!十年前,是我把他带来的。”
小女孩美丽而冰冷的眼眸中,变幻着复杂的神色。犹疑的目光在老人枯皱的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权衡利弊之后,下了决定似的说,“好。你跟我来。”
叶韶音自那日被人追杀,重伤以后,虽勉力持撑来到了紫金山。可刚到山脚,他的意志便已崩溃,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