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的时候,纵然有迟疑,恐惧,却也身不由已。
穿过在阳光下也依然昏沉的牢房,窒息的霉味,阴冷的尘埃迎面扑来像一张无形的黑网钳制了她的心与身体。
拎着食盒的手不安的握紧了又紧,手心温湿粘稠。一股凉嗖嗖的冷风由背脊上窜撩得全身发麻。
这里与地狱又有什么分别?
“你来啦!”前方,挑衅的声音飘过来。一双深黑的瞳眸锃亮如黑夜璀灿星子,由眸底绽放的雪亮趋足以探知人的灵魂最深处。
“啊!”
突然而来的声音着实吓了游春一大跳,微跛的脚往后退险些摔倒。她面色死灰嘴唇哆嗦不止。仿佛前方是死神的招唤。
混蚀的眼睛盯着黑乎乎的前方,好半天,才依稀辨认出有个人影。
“你……”
“进来吧,这门没有上锁,就是地方差了点!”对方平静的声音让人有了如置家中的错觉,似乎这里并不是人人望而生畏的天牢。
麟儿一早便在等着游春的到来。从赵闵的话里不难听出,她的日子并不好过。
这正称了自已的意。想不到事情可以进行得这么顺利,细亮的长睫微微眯起,透出骇人的危机,只是在没有日光的黑暗中,仅靠那些豆大的油火根本无从看得见。
惧于对方明显的戾势,游春哆哆嗦嗦赶紧往里赚不敢怡慢。拖着疼痛不已的腿一步一步靠近。
拖赵闵的福。这里虽叫天牢,麟儿的侍遇却跟在客栈差不多。当游春进了牢房中,将食盒放好,打开之后。盛好了饭菜端过来。
颤巍巍的递上去。壮起胆子小声说道:“请王妃用膳!”
她眼尖的发现了异样。
“你的腿怎么了?”伸手接过碗筷,麟儿好奇的问了一句。目光停留在游春的下身,抬眸,见她神容憔悴得吓人,不由鼻头一酸,眼圈通红。
同样是贴身丫环,凤姐姐现在在哪儿?是不是也和游春一样在吃苦?
恍若面对的是邪佞的魔鬼,麟儿一开口问,游春急忙吓得侧开身子,神情极不自然的慌张起来,片刻强行扯出笑脸,应声:“没……没事……奴婢谢王妃关心!”
话虽如此说,然心却在流血。怎么可能没事,她的腿都快被婷妃打断了……
双手无措的绞紧了衣裙,委屈的泪水在眼中直打转,晶莹点点。没有注意到麟儿了然的盯着自已,黑眸染起粼粼色彩,那颗早被仇恨灌满的心流泻出丝丝不忍。
提起筷子,有一口没一口吃起来。她并不在意伙食如何,反正事已至此,赵闵也不会亏侍了自已。
只是很希望,自已与颜娉婷在天牢面对面擦肩而过的日子赶快来临。
看着麟儿没再问下去。顾着自已吃起来,游春松了口气。可是腿却疼得厉害,像火烤似的锥心刺骨。
“王妃,那奴婢回王府了!”服待好了麟儿之后,游春收捡了东西就急着要离开。对于上官麟没有为难自已,她实在该觉得庆幸。
“先等一等!”半靠在软塌上,麟儿命令道。将深邃的目光投向门外,似乎在等什么人。
却使游春再次吓得脸色一白,双手骤然剧烈发颤,差点将碗摔落在地。难道……她担心的事,真的发生了?
“王妃?”
游春凄惨的唤道。带着乞求与卑微的心,泪水簌簌而下。“奴婢错了,请王妃饶了奴婢吧……”
她“咚”的一声整个人趴在地上,顾不上全身疼痛,用力将脑袋磕下,发出沉闷的响声。口中不停讨饶。
看她惨然的样子,麟儿懒得多说,要磕要跪随她去吧,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耳畔泣声依旧,如冤魂哀呜却打动不了麟儿僵硬的心。
正当此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听着声音似乎步伐并非稳健倒像是位老者。
一记微笑挂上唇角。麟儿直坐起来,面容冷下朝着依旧磕头不止的游春道:“别磕了,等的人来了!”
说着,自已站了起来,走上前,将游春从地上扶起。看着她额头高高肿起,和着沙土渗出丝丝血痕。
在对方惊诧,布满血丝的双眼中,麟儿隐含杀机轻轻一笑。话中意思深邃。说:“来的是陈太医,顺便让她给你看看伤。我从没想过要害你,但是你呢……曾经,却将我推入深渊!”
“我……”
听到是给自已治伤,眼眶再次泛得通红,泪水如洪浪狂泄。上官麟的大度,自已的小人。叫自已在她雍荣华贵的灵魂之下无地自容。
陈太医苍老的身影走进,麟儿让他把了脉,依自已所说,顺势让他给游春瞧了瞧。那丫头伤得很重,就算治好了,怕是腿上已落下残疾,一辈子得这么过了。
可是对此,游春却已感动得痛哭流泣。硬是忍着剧痛跪下来给麟儿再磕了三个响头。
辽国南王府。
耶律炎凯旋而归,当他一颗牵挂的心急着回到府等侍他的却是冰冷无朝气,空荡荡的院落。徘徊着死气沉沉的萧条伴随枯叶飘零。
“麟儿呢?”环视着清冷的寝室,他深沉无底的面容凝结起厚厚的冰霜。“她去哪儿了?”
身后,管家的身子如寒风中飘落的雪花。冰冷无生机。
“大王,麟儿姑娘离开了!”
只有那摩镇定如常,平静的开口。她仿佛知晓一切。无恐无惧。
阴鸷的目光转而向她,透出浓厚的杀意直逼向屋内的众人。雪亮的铠甲未懈,上面留有敌贼的鲜血,却已结成黑色的血痂反射出黑亮的寒光。
“本王临行前是怎么交侍的,即将本王的话当耳旁风,我耶律炎收你们这群下人有何用!”
想到最担心的即已成现实,麟儿生死未卜,一颗心正游走在崩溃的边缘惶恐不安。
血染红了他的双眼。
“嗖!”大手自眼前划过,刹间剑峰寒光毕现。
“啊!”有丫环吓得惊叫,连连磕头如捣葱。
而此时,他们面对的是无血无泪,无心无情的耶律炎,他的温柔,深情全给了一个已经不在的人,除她之外,留给世人的皆只有冰冷与绝狠。
“等等!”一只大手用力握住了他即将挥下的手。
“萧将军!”
管家惊喜的叫出声来。
看了一眼这帮下人,萧霆也汗颜,虽说不明白为何,但依现实看来,想靠这些人管住那个丫头,就好比让他,一个小小的将军看管耶律炎这个高不可及的天神,是一个道理。
“大王,如今最重要的是把麟儿姑娘找回来,而不是急着处置下人!”
他向耶律炎诚挚说道。对于他的表现即喜悦亦担忧。
这个兄弟终于肯碰女人了。但是……却在外人面前流露出了最大的弱点。
耶律炎顿缓缓放下剑,眼中的戾气有所缓和,徘徊在深渊边缘的心开逐渐冷静下来。
最终,闭起痛惜的双眼。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天牢三日,却如三年。
“,奴婢来给你送晚膳了!”
游春人未到声先至,透着愉快,纵然腿脚不便,却也跑得心甘情愿。除了送膳食,她总是将外面发生的事情说给麟儿听,好让她不太寂寞。
但国上官麟坚持不准称“王妃”,游春只好以“”敬称。
“嗯,放着吧!”麟儿依旧不冷不势。在牢里无聊的转圈圈。面对着美食佳肴也展不开食欲。
当游春摆弄好了一切,就听麟儿的话坐在一旁候着。
看着麟儿静如湖的神色,她心底却泛起波涛巨浪。心比千万斤重,垂下愧疚的头。
上官原本无忧无虑,却落成这般心事重重。是造化弄人,还是形势使然?
吃着饭菜,突然,麟儿想到了什么便说出口:“游春,明儿个你跟王爷借几本书带来。就说我要看!”
“书?”游春睁大眼睛,摆明了听不明白。
“嗯,打发时间的!”淡淡回了句,四两拔千金。
饭菜确是人间美味,一直绷紧中的心也开始了最终的一仗。还有七日,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