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王府书房。
自天牢中回府,游春不愿怠慢片刻,放下食盒便向书房而去。原本壮丽辉煌的七王府,而今因那被湮埋了三年的真相大白,显得惨淡凄凉。
书房是府中的禁地,只有王爷与几名亲随才得以。曾经婷妃可来去自如,但现在……
游春站在门外,行了个礼,大声请示:“启禀王爷,奴婢奉上官之命,向王爷借几本书!”
“吱!”门被打开了,赵闵凛着威严的身影站在门前,高大伫立,俊容的背后隐藏着点点欣喜。
他看了游春片刻,转身复进了书房,游春随之走了进去,不敢有片刻拖拉。
踱到书柜前,那坚满了书房,成堆的书海,赵闵一本一本翻阅着,眉宇间随之蹙起,最后挑了两本词来回看了多遍,才算满意的展开眉。交到游春手上。
坠入冰雪洞窟中的心因为麟儿的消息而有了生气,有如三九天突然降临了阳光,漫天温明普照。
但是面着游春,却凛着冰冷,绝寒的声音有万年冰雪的裂骨寒冷?
“麟儿有什么需要,尽管告之本王,做好你的本份!”
天牢。
夜晚,夹杂着阴阴冷风,麟儿靠在一旁,毫无睡意,不时将目光环视着四方上壁。一只手暗暗摸索着藏在腰间的东西。
已经适应了牢里的阴湿,灰暗这个可怕的地狱。此后即使手染鲜血,也不会觉得可怕。
不多久,沉稳的脚步声传来来。一步一步矫健有力,穿着狱卒衣着的男子端着一个漆盘,放了些包子,小菜一类,神色僵直,却在嘴里有一声没一声道:“做牢还有宵叶吃,都骑到我们脖子上了!”
他走到麟儿的牢前,将东西放到桌子上,别有深味的瞅了一眼,不再说话转身离了去。留下一记深奥的余光即而消失于黑暗之中。
望着那散发着面香的包子堆成小山似的,盈盈上飘着热气,如游丝轻渺。
麟儿回以冷笑:“我哪儿吃得了那么多!”说着,扔开被子走了过去。拿起最上面的,拈了拈,又凑近鼻尖闻了闻。
浅浅一笑,随即双手掰成两半。里面填满了蒸熟的鲜肉,一有了空间便往外渗着滚油。肉香四溢。
轻轻摇了,顺手扔到一旁。接着又掰开一个,随着扔掉的包子越来越多,眉宇间拧得更紧得成结。
最终,当最后一颗包子分开,露出香喷喷的鲜肉时,随之一个卷成小筒的油纸包随之出现。
“就是你了!”快活的抽出来。哪去顾满地的狼籍。
纸条上只有筒短七个字:‘四日后,见机行事!’
“五日?”喃喃着这两个字。压抑的心腾飞起来。那是唯一的一次机会。看着一排委琐的字迹。麟儿冷笑于心:大宋有这样的败类却稳享高官厚碌,怨不得天要亡你。
夜下起雾了,浓厚得伸手不见五指,锈烁烁清冷如泪。投入世间穿梭于树影房屋之间,映下形态各异狰狞的影子。
次日清晨,当女狱卒进来打扫时,麟儿早卷着棉被睡得香,嘴揭着凄凉的浅笑,梦中白茫茫一片的混蚀世界看不清前方,只有苍凉的回音在游荡。
看似平静的地牢,其背后暗藏的两股势力却正如势水火。
朝堂之上。就麟儿的处决问题,已分成两派意见。
以当朝潘臣相为首,首当其冲,决意斩。
然以赵闵为首,多方大臣紧随,以罪证不足不可错杀为由,力保其平安。
扰得赵恒头痛不已,只得早早下了朝。
请得两位重卿至御书房,好生商讨。
“陛下,麟儿本就是臣的发妻,这些年流落在外,饱受颠沛流离,臣绝不相信她会背弃大宋,投靠辽人!”
赵闵字字铿锵灼决。凛冽傲气其威势不容抗拒。小小一个赵恒算什么,他是不稀罕那个王位,否则还会屈于这个昏君之下?若不是怕世人皆否认麟儿的清白,他断不会等到开审那日早强行将她带离。
“哎……这……”
赵恒汗颜,背后温了一大片,伸在桌子下的双腿得麻木了。
虽说赵闵说得有道理。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对于上官麟此刻的背影,他早已清楚,本想诱哄她说出赵闵的野心,无关真假,哪知反被摆了一道。
若真是放了,万一被赵闵知道了自已的用心,那还了得?
“陛下,万万不可!”突然,潘仁美,潘大相爷立刻面向赵闵目露凶光,急急开口阻止。
义正辞严:“陛下,上官麟忘祖背宗,投入辽人旗下已是不争的事实,陛下身乃九五至尊,怎可放任一居心叵测之人在身爆时时危害大宋?”
锐光绽放的小眼睛无时不扬着嘲弄,不知在笑皇帝还是在笑这个黑白颠倒的世道。
赵恒无语,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两边一个也惹不起。
为了势均力敌,只好好言相劝道:“两位卿家稍安勿躁,这件事朕也正在考虑。七日后的三堂会审,只要审认上官麟无罪,朕一定还她清白,当场释放。若有罪,依法当斩。如何?”
赵闵大惊,这不是摆明了要麟儿的命吗!
立刻上前,已有了要胁之意:“陛下三思……”
“哎,七王爷,你莫不是想循私吧!”潘臣相瞪着一双眼睛,挑衅反驳,但话中意思已挑明。
“人人都知道七王府三年前已病逝,如今何来七王爷的发妻之说?王爷,切莫要被迷惑了双眼,反倒害了大宋呀!”
直言不讳的讽刺,赵闵同时回以厉色。戾气如火焰灼灼燃烧。
凝望向对方的神色像极了眸目优雅却凶残暗藏于微笑之下的修罗刹。
“潘臣相,本王做事向来清醒得很。不需要旁人提醒。但依本王看,臣相你年老体弱,是该回家享享清福了!”
“你……”
潘仁美被气得胡子翘起来。一时却找不到辞回以颜色。只得悻悻做罢。
只有将希望全部押在三堂会审之上,出了御书房,赵闵直接来到了天牢,三日不见麟儿,当踏入牢中,看着她的孤寂的背影披上了三年的苍桑,当她低头百无聊奈翻着书页之时。心中的,漫天卷来的悔恨与眷念将他坚强的身体啃噬得体无完肤。
才发现,原来爱一个人可以爱到为她付出一切。即使要用亲王爵位换得她的平安。他也甘之如饴。
“麟儿!”轻轻唤了声,赵闵走近了,仅仅是背对着,他亦有了心酸与心痛。
肩膀动了动。听到了声音,麟儿回过头,淡淡扫了他一眼,又转了过去。平淡的声音飘出来。
“你今天有空?”
有空才过来?他苦涩一笑,嘴角扯了扯。再也无法忍住心痛,大步走上前至她的面前,单脆跪对面。
凝视着她越来越苍白的小脸,他的眼中有真诚绝伦的疼惜,随之悲哀流泻,为了她受的苦,也为了那无缘的孩子。
双手捧住她的小脸,冰冷的叫他心疼。
“很快,我就会救你出去。很快。相信我!”
长睫半垂,卷起惊涛骇浪,但眼下无波却是暴风骤雨前的宁静。
不容她回答,一对强劲有力的双臂将她拉进怀中,紧紧禁锢。
“你……你做什么……”
突然的动作吓得麟儿口齿不清。用力挣扎却无济于事。她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耻辱。一种悲哀。
她越挣扎,他便拥得越紧。下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用一种不可忽视的温柔与霸道,说:“无论如何,我会让你安享平安,生生世世!”
生生世世!像四把刀用力插进她本就伤痕累累的心中,再次剐下新的伤痕。
胸中积淤起仇恨与愤怒而紧皱起眉宇。一双小手用力握成铁拳,咯咯做响。
心在向苍穹嘶声呐喊:血债血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