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现出一点鱼肚白,郑三侨便心急火燎地翻身起来。
“老爷,天色还早,还睡一会吧?”同枕而卧的周姨娘,一下被惊醒,也慌忙跟着起身穿衣。
“都是叫蝉儿闹的,还能睡得着?”郑三侨气呼呼地说。
小厮来喜昨天下午回来禀报了去朱府的情况后,郑三侨便已心急如焚,一晚上都几乎没合眼。延续数百年的郑家基业,难道真要断送在自己手中?他痛苦地摇了摇头,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可不动产业太多,这些吃不下,搬不走,即使出卖也一时变不了现银,只得分两步走。
“如蛾!”郑三侨大声唤着一位丫头的名字。
“老爷,有何事吩咐?”话音从门外传来,跟着走进来一个十七八岁的丫头。
“去请护院魏师傅进来说话。”
“是,老爷。”如蛾应声后,匆匆而去。
魏大牛是练武之人,从来都早起的,今天这样睡懒觉还是第一次。可这第一次还是让门声给吵醒了,于是没好气地叫道:“谁呀?就不怕把门板擂烂?”
“魏师傅,我是如蛾,老爷唤你去。”
“知道了。”一听说是老爷找他,魏大牛忙不迭地穿起衣服。
他是下人又是男人家,平时自然很少去内院。今日见了院里桃红李白,花团锦绣,也无暇观赏,只反复在想一个问题:老爷为何传我去?难说是听了别人的流言,想找我算帐?
魏大牛走进东屋,见郑三侨坐在软椅上,忙躬身向他问了安。郑三侨一反常态地拉起他,靠着自己身边坐下。
“魏师傅,你在我们这儿也有四五年了吧?”郑三侨问道。
“是啊,快五年了。”魏大牛琢磨不透老爷话里的意思,小心翼翼地回答说。
“这些年我们郑家虽说也兴旺了一下,可毕竟家大人口多,不能面面俱到。你虽是护院,可在我眼里却没当下人看。你对我们郑家的忠心,是任何人都赶不上的,我也记在心里的!”
“老爷,我……”魏大牛心里一阵激动,没想到老爷如此看重他。
“你也知道二小姐的事,今后如何发展世事难料,这是我的一点小意思,请魏师傅务必收下!”郑三侨说完,指指旁边托盘里的两大锭白银。
“多谢老爷!只是我护院工作也没做好,受之有愧!”
“魏师傅不必推辞,我还有一事相托。”郑三侨的脸色顿时严峻起来。
“老爷有事仅管讲,在下自当为老爷效命。”
“现在是多事之秋,天灾**谁也料不到,难保没有意外发生,青州地面也不安稳,我想让你办一件事,就是把小儿玉龙安全送到他姑家去!”
原来是这样一件小事。魏大牛听后,连忙回道:“请老爷放心,我一定办好,绝不误事。”
郑三侨又在魏大牛耳边嘀咕了一阵。魏大牛不住地点着头。
就这样,以游玩的名义,魏大牛送郑家父子上了院门旁边的官道。
这条官道四通八达,与很多中小城市相连。从东南方向可到沿江城市丰都,从北方翻山越岭,可进入陕南。
走了几里路,路上再不见熟人,郑三侨便嘱咐玉龙听魏师傅的话,先去姑父家玩,待忙过这段时间,就去接他回来。
郑玉龙虽说只有十二三岁,到底也懂些事了,听了父亲的话,双眼圈一红说:“爹,可得早一点把姐找回来啊!”
郑三侨点点头说:“到了姑父家,可要听话!”然后毅然回过头,向家走来。
春日的阳光已有些热度,投射在人的背上如受炭炉烘烤。郑三侨本是病体,又走得太急,便微微弯腰大声咳了起来。
西屋里,周姨娘却在垂泪。女儿离家出逃,小儿子玉龙也刚刚被人送走,心里空空落落如被人掏空了五脏六腑,无限凄凉。
“都是女人见识,有什么好哭的?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郑三侨回家,见了爱妾快哭成一个泪人儿,便宽慰说。
“妾只是担心龙儿,他从未离开过我,这到了外面如何是好?”周姨娘拭去眼角的泪花,说。
“他姑家也不是外人,会好好待他的。何况他是一个男儿,在外面过一段时间也好,算是见见世面,今后这郑家大业还得靠他来承袭。”
“他这么小,如何能照顾自己?”
“这能怨谁?早知是一个惹事包,还不如趁早不生!”汪氏踱进屋子来,把满腹怒气尽数发泄在周姨娘身上。
“都给我闭嘴!什么时候了还窝里斗?”郑三侨扫了二人两眼,大声喝道,“还嫌家里不够乱吗?”
汪氏、周姨娘闻言立时住了口。
恰在此时,丫鬟如蛾神色慌张地跑来禀报:“老爷太太,不好了!大门外来了好些衙役!”
郑三侨一听,脸色陡然一变。衙役?他们来干什么?这可不是好事?慌忙奔往堂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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