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三侨刚在椅子上落坐,一队差役如狼似虎地闯进堂来。
“谁是郑三侨?”队前一个黑黑瘦瘦班头模样的差官,活像索命的阎王,阴森森地叫道。
众女眷见有外人来此,惊弓之鸟一般慌乱地跑往里间躲避。两个小丫头还哇哇乱叫起来,好似平日听到张献忠打来的消息时才有的惊惶。
“吴班头,草民在这里,请里面回话。”郑三侨不知所措地答道。这个班头,过去没少沾他郑家的好处,今天怎么就横竖不认人了?当真是喂不饱的狗!
“对不起,郑老爷,我们是奉知府大人之命来办差的。”吴班头板着脸说了这句话,又转头厉声喝住众人站好,然后干咳了两声才装腔作势地念道:“经查,青州商户郑三侨之女郑玉蝉及其家仆魏大牛勾结反贼,密谋造反,于元宵夜打伤多人,证据确凿,应缉拿归案,并查抄其所有产业。其余家仆人等暂拘原所,等候发落!”念完后,轻轻地挥挥手臂。
早已等得不耐烦的众差役,立即饿狼般奔各房间而去。
什么造反?查抄?犹如晴天霹雳,一下把郑三侨震懵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事前虽设想过许多种结果,可就没有料到朱府会使出这么毒辣的一招。勾结反贼,密谋造反那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啊,怎么一下子落在女儿头上?“完了,完了!”他不住地呢喃道,家破人亡之感顿时袭上心头。
“砰砰!”是翻箱砸柜的声响,从各个厢房里不断传出。“啪,啪”是古董陶器什物触地破裂的声响,从里面卧室传出。
里面的声音每响一声,汪氏就闭一下眼,似乎声声击在她的心上。去年夏天,她娘家兄弟来这里玩,看中了一件古玩玉器想拿走,她怎么也不同意。早知今日还不如都送他呢!“啪”又是一声脆响,完了!我的那些宝贝呀,那可是自己同丈夫几十年的心血啊!想到此处,便捶胸顿足哭诉起来,“哎呀呀,有人生没人教的贱货呀,你咋不早死?”
周姨娘早已唬得魂不附体,双腿战抖不已,幸有如蝉在一旁扶住,才没倒下。她在郑家也快二十年了,何曾见过这等情形?但她明白,这些与女儿关系极大,自己是她生母自然也难脱关系,不知老爷事后会怎样处罚。一时又想到玉龙,现在是否已经安全到了姑家?
郑三侨更是悲愤不已。几十年积攒下的家当,转眼间就将从眼前消失,自己的那些爱物也将一一换姓,心里揪心般痛。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是,玉龙被送走了,不会吃上官司。可没了家产,他以后怎么办呢?早知如此,就该多带些值钱的东西走。
大院门口,不断有人头伸进来观看,但被守门的差役一幺喝,赶忙缩回头去。
东厢房里,关了黑压压一大群仆人,除了几上胆大的,站在门口惊慌地瞧着外面,其余的人都盘腿席地而坐,有的叹气摇头,有的暗自垂泪,也有人在后悔,没预先把细软带在身边。
众差役有了一笔不小的收获,都心满意足地停了手,一起来吴班头面前听令。
“钱物细软带走,其余物件查封!”吴班头一一指挥着差役们将一些大的物件贴了封条,然后拘了郑三侨回府交差。
差役一走,郑家大院立即陷入一片哭声之中。汪氏早没了主妇的尊严,最先冲向自己的的卧室,但见到的却是大门紧闭,一长条纸霸道地斜贴在上面,复又跌脚痛哭起来。
汪氏听到满耳的哭声,再瞧瞧面前的杂乱景象,忽然两眼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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