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书生失望之sè已露,似有不愿再多说之意。其余几人心里也怨皮安安无端戏弄这样的人,脸上自不自觉都有不耻。皮安安当然看清这些,可毫不在乎。唯一关心的傻书生好像不想再与他纠缠,心里有些急。这急从何来,他却不知道,或说是不可承认。心里想留着此人路上逗乐,只觉有趣。但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因为心里的一点小私yù,对这个人如此费神。傻书生要走,皮安安就说:“你这样走了,不可惜么?”
傻书生顿了一顿,看得出他叹着口气,却也不回头。
皮安安又说:“这书是给有缘人看的。只是这缘却让人轻易放弃,未免可惜!”说罢,一副使命不成的失落之相。仰天长叹,闭眼锁眉。似乎寻找那看书的缘,在眼前却又要从眼前去了!
眼看傻书生更远,即入林中。皮安安尽管是个jīng怪之人,脑子也好用得很,但平白地对个陌生人,怎能轻易地就将人留住?即便他是认得人家的。
傻书生再有两步,也就看不见了。皮安安心里莫名一阵失落,失落得心意慌乱,更是不得而解。急了把怀中一物掷向傻书生,“缘份交给你,要不要随你!”傻书生头不回地把手一抄,将皮安安掷来的东西接着。
几人因奇怪,紧看着傻书生,都想见见皮安安掷去的是什么。却不及注意到傻书生背影里透出的激动。当他看清手里的玉牌时,禁不住一阵微颤。把镌于两端之“四方”字样搓了再搓,一时不敢转过身来。万般情状齐涌,却道不出个中唏嘘。更不觉,这一生竟这般为别人死了,又为别人活了。
都认为傻书生是个奇怪之人,他的这副样子也不觉奇怪。皮安安慌乱掷了玉牌,却不知怎会是个这样的局面?他看到些东西,不该有而有;感觉到些什么,不敢信,却正在眼前。是些什么,也不敢有个决断。此刻他唯一能肯定的,是傻书生绝不会再走的。
傻书生紧握玉牌,虽是背着众人,却也先把本有的笑容先放在脸上。转身过来,似乎还是原本的傻书生。还东倒西歪地晃回来,嘴里道:“缘份缘份!少爷果然是有好书的!”到皮安安面前,把手中玉牌恭敬送还给他。
余采言眨眨两眼,冲着傻书生叫到:“我的傻大叔,他想蒙你,你却还回来?还无端的……无端的……他……他怎么会又成了你的什么少爷?”余采言对于皮安安是不是傻书生家的少爷不关心,只是明明长成那副样子,哪来的什么少爷?
傻书生一时激动,露了嘴。等安安再揣好玉牌时,才翩翩回身,说:“少爷便少爷。一个称呼罢了,姑娘固执什么?”傻书生一副要辩一番的样子看着余采言,脸上习惯地倔强着。
余采言听他之言,只觉不好听,不好受。许是先前受了皮安安气的缘故,便失了平rì里豪气的xìng格,一猛嗓子叫到:“你倒看得见我是个姑娘,却在别人面前眼瞎了!说是书生,是个爱书人。怕只是个奴才,是个爱财的!”
傻书生听人骂他也不生气,梅扇一摆,轻摇在胸前。看余采言别过去的半张脸时,无故轻点着头。这余采言尽管平rì里爱逞些拳脚威风,却不擅口舌。今rì却因他人之气骂了不相干的人,心里有些悔,才不敢看他,更不见他脸上奇怪神sè。
可这一番,却落在喜萝眼里。她是个心细女子,一拉余采言小声叫她走。
余采言甩了袖子。其实她心底里最想等傻书生骂回她两句,好叫心里舒服些。哪知人家被骂了竟不还嘴?
林西城心中正直,先冲傻书生一揖,说:“前辈何不趁早云游,访那奇风奇书,何必在这里不合适宜?”皮安安斜眼不愿听他的,更不愿多看他。这话当然是在说他!
傻书生答到:“奇风奇书,凭的是个人好恶。适宜与否,也随心而已。小先生何以认为在下便是不合适宜?小先生眉宇间似有牵挂。与其说在下不合适宜,倒可说是小先生不合适宜吧!”
林西城听他这话,龙离儿的影子更是在他心目间不住跳动清晰起来。“莫非离儿也觉得我是个不合适宜之人?该是的!可笑的我,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跟着个讨厌之人乱跑。”
看他的样子像是悟了些什么,人竟突然清爽起来,倒比先前看着英气许多。朝着傻书生拜了拜,就朝来路急回。皮安安不喊不叫,他不喜欢林西城,觉得他太无趣,除了木讷得可爱外,可说毫无可喜的地方。
布禽瞪着眼,指指戳戳对皮安安说:“爷爷,他走了!”见安安不吭一声,“他怎么走了?”
“你也走吗?”
布禽一挺胸道:“我不走!爷爷去哪儿,布禽就去哪儿。”鹊生吃完最后一块肉也忙凑了两句好听话,让皮安安转眼便将林西城忘了。拍着两人肩说:“走!上那华山看热闹去。”
余采言叉腰拦他,说:“打了人就这么走吗?”
皮安安扭头一笑,问她:“难不成,还要把你娶了做老婆?”
余采言见自己打不过他不说,那讨厌的家伙还有许多帮手,差点冒出来的火气硬生生压着,小脸憋得红通通,甚是好看。皮安安也不自觉让她吸引,一时看得两眼异彩闪烁。其余之人均视而不见,任凭他俩如何也不想管。
余采言冷笑一声,骂到:“怕给你个老婆,你也没本事要的。还不知耻,女人我见的多了,也不见你这般奇怪和不要脸的!”
这皮安安前一次在洛阳城外三湾子,便因为金尸叫他作丫头,就起了杀心。哪知这一回,余采言三五次地叫出来,他也只是好气甚至有些好笑罢了。他将头往另一边扭着,问她:“打个赌你可敢?”
“天下再没有我余采言不敢的?”说着抱起两条细小膀子,往皮安安一瞪。
“那好,打烂你的鞭子,我定会赔你。此事咱们先放过,且辩辩我是男是女的事好了。这个赌简单,要是我真是个男人,你就真当做我老婆如何?”
“那要是个女人呢?”
“那就随你处置!”
“击掌作誓!”只听三声脆响,余采言与皮安安便用力击了三掌。喜萝正张开的嘴也莫及闭上,她想阻止已是来不及。虽也觉得皮安安长得好看,但认为他是个男人无疑的。余采言是个粗条条的女子,她可极是心细。女子是不会像皮安安那般看着余采言的。
等两人冷静些时,她连忙把余采言拉过一旁,急道:“采言,你可要闯大祸!那人只怕十之仈jiǔ是个男的,你难道真做……做……”
余采言嘻嘻一笑,问她:“做什么?”喜萝知她有意戏弄,跺脚脸红一阵。
皮安安不理两人,吆喝一声:“走路啰!”
余采言一把攥着他说:“不能走!”
“干什么?就算是知道我是男是女,也不能在这里吧?”
“为何不能?”
“就算你想看,我在这里也不能就脱了衣服让你看吧!”
“你……”
“你什么?不脱衣服你就看不出来,当然是要脱了给你看才行嘛!”余采言账青一张脸,看着皮安安那笑得讨厌的脸,连骂一句也骂不出来。这时醒悟了,一想,不是吗?穿着衣服看不出来,不就要脱了嘛!可她再怎么粗野的xìng格,也不是谁的身体都能坦然就看吧?真是个女子便罢,要是个男人……再也不敢想了。不想瞧见皮安安的笑,可那笑就是往她眼里钻。不晓得头为什么一时也别不过。
还好喜萝又来拉她。捏着喜萝两臂,两脚不停跳着,嘴里颤幽幽不住喊着喜萝的名字。眼里晶莹一汪,却极力忍着。
皮安安绕去看她一眼,说:“看来有人不敢赌了?”余采言听他这话,不是让喜萝死命攥着,怕不知什么不顾的话都说了吧?“也行,我放过你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以后见着我时便恭敬来喊一声少爷,或是老远见着我就躲开。”
余采言是说不出什么话来,喜萝则猛点着头为她答应下皮安安所说。见皮安安似不阻止,便轻拉着她走。皮安安也是耸肩叫人走了,嘴里朗朗几声笑。
余采言让喜萝牵着走几步,突然大声吼叫着:“无耻之徒,不许走!”甩开喜萝,往皮安安追过去。皮安安倒不惊她此举,倒是另外的人料想不到。皮安安早驻脚等着她来,到了面前,几乎吼着嗓子说到:“你脱给我看!”
皮安安毫不惊异扭过头来,笑一笑是必然的,只是让她恶心。只见他一把扯了腰带,米黄的外衫立时让一股正过来的风给掀开,右额一缕散吊着的黑丝也上下其势。细长剑眉更显修长,此刻更微微蹙着。丹凤眼里总少不了叫余采言讨厌的笑,淡红的唇也稍向右抿着。他直愣愣瞧着她,她也一样。根本未及注意到他的平坦胸部。惊了一时,才渐渐记起该看的地方来。余采言一点点看向皮安安胸前。
皮安安在把内衣一把扯开,敞在余采言眼前的当然是个绝对男子汉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