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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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唐子墨"嘶"地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他抬眼看白苏正一脸狭促眨着眼睛瞧自己,他背手把白苏塞在他背后衣服里头冰凉的小手拉出来,她刚从外头进来手很冰,刚乘着唐子墨不备塞在他衣服里头,屋子里头倒是暖和像安了地暖似的,有绮丽的温热氤氲在空气里头,此刻她脸上杠起火来面色绯红,笑得眼睛眯起来,却冷不丁唐子墨抓了她的手往她软软热乎的脸上放去,她忙扭来扭去不让他得逞,直呼"别放我脸上,冷死了冷死了!"

  唐子墨轻哼一声单手扣住她两只手腕抬过头顶,又狠狠俯下去在她唇上想报复地咬一口,最后也却只是性地用了点儿力气,白苏却怕他又整他连连求饶:"我错了,错了,还不是为了给你凉快凉快!"

  唐子墨瞥她一眼,径直起来往桌子那边儿走过去,白苏还穿着先前挡风的长绒披风,厚厚地从头裹到脚,此刻躺着腿曲不起来,她翻身想起来,扑楞了一下愣是没有坐起来又倒了回去,唐子墨回头看她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不觉笑出来,又走过去拉她起来替她解了披风搭在架子上头。

  白苏想起来饭盒里的粥还热着,忙叫唐子墨坐好,她小心掀了盖子起来,包粥的绒布外头已经渗出了滚烫的气息,白苏小心捧出来,米白的粥透着香气还熨烫着温度,缓缓地有热气蒸上来,她松一口气似的递了勺子给唐子墨尝尝,他却紧盯着她瞧像不曾见过的样子,白苏笑着道:"我给你送一顿饭你就不认识我似的是什么意思啊。"唐子墨接过勺子来慢条斯理地舀一口道:"没想到你这么贤惠而已。"白苏又抬了饭盒的另一层起来,把油辣树菇端给他道:"你不晓得的事儿多了。可别感动哭了。"

  唐子墨已经尝了几口粥了,白苏满怀期待地盯着他的反映,唐子墨看她眼光灼灼笑着夸道:"很好吃。"

  粥熬好的时候白苏尝过,味道还算不错,不过树菇是泼上辣油便直接端过来的,因怕拌开来呈像太差便没有尝,她取出筷子来把辣油葱蒜拌开来,又递与唐子墨叫他尝尝这道,唐子墨依言夹来吃了,白苏又用热切的眼色盯着他瞧,他这会倒是没有说话只搁了筷子看着她笑,白苏催他问怎么样他却高深莫测地嗯了一声,白苏一急之下拿过筷子来便夹了一口,味道调得算是不错,挺入味也有嚼头的,唐子墨这时倒是悠悠地道:"这道也还不错。"白苏瞪他:"说话儿能不大喘气儿嘛!"话毕才觉着自己刚是拿了他的筷子吃的,她算不上有洁癖但鲜少与人同用筷子,今日倒是没有多少反感,她记得唐子墨也是有这样的怪癖便问他:"你这儿还有筷子吗?我给你重拿双吧。"

  唐子墨倒是不在意的样子从她手里接过来道:"没事儿。"

  白苏不晓得他有没有吃过,不过东西他都很够意思地吃完了,其间他问她要不要吃点儿,她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在浮萍居吃饱了回家,心血来潮地要下厨却压根吃不下了。便道来的时候吃过了,她看他吃便也心里快活起来,难为旁人说看住男人的心便要看著他的胃,其实看不看得住男人另说,只是女人看着他吃下自己辛苦做出的东西便也觉着满足,自我安慰地以为留住了心思而已。

  白苏闲来跟他讲:"其实这是我第一回正正经经地下厨,好在还不难吃。"

  唐子墨好心情地夸她:"那你还挺有天赋的啊。"

  白苏把碗筷收进饭盒里头道:"感动着哭去吧,不过你每日山珍海味的这些小东西也能看上眼?怕是家里头很久没有开过灶了吧。"

  唐子墨像陷入了沉思一样缓缓才道:"是很久了。"

  小时候他娘曾经每日下厨烹调,近晚的时候厨房里头便有饭香飘出来,他总嘴馋捻一口来吃便被叫着推出去,这样的日子有多少年不曾见到过了。如今每日同些面和心不和的各色人物坐在一起,酒一杯一杯地灌下去菜也吃不上几口,看似是醉生梦死般逍遥,其实哪里快活。

  屋里头昏黄灯光映出来,屋外头的蓝尾小鱼也游得欢快起来…….

  程秋露要来京城的事儿白苏是晓得的,说实话儿她是不乐意接待她的。很从前的时候她们曾经很要好,她真心待她以为真是朋友,可当时白苏只是个不起眼的姑娘,程秋露却还算是个出彩的,她会玩儿也善于同人家交际,自然认识不少当时学堂里头同样的人,她似乎也喜欢和出名的学生在一块儿,觉着面上也有光彩的样子,常常忽略白苏,也只是她那些朋友没有空闲儿的时候才会主动找她,程秋露家里算不得宽裕每每出去都是白苏主动掏腰包,她也愈发的心安理得享用。白苏初来并不曾觉得可渐渐总有察觉,一回程秋露生辰,她向来要面子请一群人出去通宵,都是她那些会玩儿在学堂里头出名的,白苏甚至不在受邀之列。女子的友谊从来脆弱,她们本有善妒狭隘的本性,白苏知道以后连同之前的种种终于晓得这个朋友,不交也罢。

  从此联系愈是冷淡,她觉得同程秋露一道儿并不快活,说难听点儿,她不过被利用被忽视,找不着人她便想起她,没有钱她便拿她当冤大头,她以为是朋友,到头来自己在她心里到底是怎样的呢?

  人心,从来隔肚皮。

  可到底不曾撕破了脸,一个相识的陌生人罢。当初程秋露是晓得她喜欢蒋叶的,她秘系冷淡以后,程秋露与蒋叶倒还算熟识,因了蒋叶这样的人在那儿总还是出彩的否则也混不到今日,这样的人程秋露也从来乐于交际,加上她一副男子中意的标准脸蛋儿,往往不会碰钉子的。白苏想蒋叶大约是晓得自己喜欢过他的,毕竟曾经要好程秋露是如何的人她还是清楚的,这样的八卦她不会不讲。

  现下白苏来了京都也亏有师傅知遇提携总算扬眉吐气,程秋露在她头两回回闲都的时候还特意来约,白苏都用借口糊弄了过去。从来雪中送炭方记一生,锦上添花倒可不必深究。她真的在乎从前的朋友,也真的对程秋露难于释怀,到底连朋友都不想做了。

  他们同所有势利的人一样在她平平无奇的时候忽视,却于她步步走向明亮是又倏然出现,算什么呢。

  可蒋叶到底还要好些,他并不曾利用过自己,他只是不曾喜欢过自己。

  可到底不是可以任意撒泼的年纪了,程秋露来的那天,白苏还是同几个在京都的同窗去了接风宴,蒋叶自然也是在的。

  白苏出门前拖拉了一会儿,到约的地儿的时候已经不早了,有清秀的侍女来引她到里间,屋子里头三三两两已经坐了下来,见她到了程秋露熟络的迎上来,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笑道:"白白来了,你迟到了要罚酒的。"同窗里头有好来事儿的跟着起哄。白苏笑着敷衍,她不喜欢同不熟悉的人靠得近觉得别扭,她也不喜欢她莫名显得亲近的昵称。她头一次发现自己原来是这样记仇的人。

  白苏脱下外头挡风的骆子毛的围领来挂在衣架上,不动声色地抽出被程秋露挽着的胳膊,笑着应承着,她扫一圈儿桌上只空着蒋叶右手边上的座儿,微怔了一下,程秋露笑着催她:“坐啊!”白苏便也只得坐过去,四目交接不能避免,蒋叶朝她笑笑。

  还有人闹着要她罚酒,蒋叶倒是开口笑道:"哪有一来便给人姑娘家劝酒的,先开席吧。"

  便有人哄笑着挪耶他越发的会怜香惜玉的了,他们读书时关系尚好,也有人以为两人是会成的,连她自己都这样以为过,可到底也只是以为。

  在座的虽在京都似乎都不晓得她同唐子墨的关系,否则不会开这样的玩笑自惹麻烦的。蒋叶同唐子墨也是朋友,谁会说这样的笑话挑拨了这两位人物的关系呢。

  她同唐子墨在一起后除了报上出过两人似有似无的暧昧倒也没有在确切的报道,常人也便只是当是无聊小报的胡乱揣测罢了,毕竟当事人从未直接地承认过一句。白苏突然有一种地下恋情的偷偷摸摸感来了。虽他对自己的感情只是药物的纵而已,自己确实真的付了深情的,却是因此从头起便输了。

  席间觥筹交错倒也不冷场,在座儿的虽说都是同窗从前其实都算不上熟识,她从来都不是个会交际的人,只是现下都在京都她又顶了不错的头衔才爱时常约出来一聚。

  吃着东西好歹还有分散注意的地方,程秋露爱玩儿,饭后自认不肯早早回客栈,便有人自告奋勇地引她领略京都不夜城的风采,白苏忙道还有事儿先走一步,程秋露却拉着她要她一块儿,白苏推辞半天又道明日一定早到陪她才脱了身去。

  蒋叶也没有留下来,只道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他今时不同往日想来也是忙的,众人自然也不会强留,倒是程秋露对他道:"你顺路吗,送白白回去吧,晚了一个人怕不安全。"言罢还朝白苏眨一眨眼以为是成全了她。白苏此刻却只觉得她的殷勤让她厌烦和尴尬。

  待他们离开,白苏对蒋叶笑笑道:"不用送的,路不远,你忙去吧。"

  蒋叶倒是轻笑一声掀开马车的帘子来,示意她上去,道:"走吧,我不忙。"

  白苏望他一眼再推辞也显得矫情便上了马车。她觉得难免有些拘束便拉开一点儿坐着,挑了帘子移开眼去看外头的景子,她神游着想旁的事情,蒋叶忽然叫她,她一惊条件反射似的一震反应过来才埋怨他:"吓死我了。"她不晓得自己被吓着的时候眼睛圆圆,那有趣而丰富的表情,蒋叶禁不住笑起来,道:"你胆子怎么还是那么小啊。"

  白苏倒是饶有兴味地盯着她看,有时候白苏觉得他同唐子墨有一样的某种气质,清清冷冷得叫人看不清楚,难为能成朋友。

  她总觉得不说话便显得拘束,刚想找些话儿来聊便见蒋叶微挑嘴角笑问:"程秋露说你喜欢我,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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