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崭露头角（一）
“霸天虎”三兄弟的山寨原是一座道观，这座道观是元代末年镇守山东的都督为“全真道”建造。经历了二百多年的风雨，道观早已废弃。几年前，霸天虎因怒杀县丞的恶子而被官府追杀，一怒之下，大闹县衙，领着金豹子及十来个义气相投的兄弟上山落草，占踞了野狼谷的这座道观。
此道观坐北朝南，依托山势而建，东西北三面均是山势陡峭的百丈悬崖。唯有南面，有一条宽约两米，弯弯曲曲的山道通往山顶，山道两旁是十多米的沟谷。山顶之上泉水汩汩，大树耸立。依山傍水而建的“三清殿”雕梁画栋、檐牙飞啄，俯视群山。几十间大大小小的屋舍以九宫八卦之阵拱围着“三清殿”。不得不佩服设计这座道观的道长，选了个如此险峻之地建造道观，不仅景致秀美，而且避兵祸防盗贼，易守难攻。
“高人呀！”剑寒心中赞叹着设计道观的道长，也对霸天虎刮目相看，这个莽汉看似粗鲁但却心思细腻，这道观山间小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山上水源充足，自山顶瞭望，四周地势极目尽收，只需备足粮草，官兵奈他不何，选这儿落草实乃上策。
“大哥、三哥，你们回来了，俺和猴子的眼睛都望酸了。”忽然从头顶传来一个欢快的声音，把剑寒从凝思中唤醒。抬头仰望，只见山道入口处左右两边的大树上，茂密的枝叶中探出两个脑袋，笑嘻嘻的瞧着下面。
“穿山猴，给山上发信号，小虎牙，快下来，大哥给你带来个好师傅。”
“嗖”，从左边的树上窜下个少年，两个空翻落在众人面前，动作极为灵活敏捷。剑寒又吃一惊，“这古人也真是能炼，小屁孩也会飞呀！”
但见这个十六七的少年，短袄衣短皮靴，四指宽的腰带上斜插两把黑黝黝的分水刺，1.7米的个头，猿背蜂腰，臂长过膝，眉清目秀中却含着三分野性，唇红齿白间透着七分刚毅。
“大哥，师父在那呢？”
“霸天虎”乐和和的对这少年的屁股上一脚，指着剑寒说，“小子，看把你急的，这不嘛。”
少年捂着屁股喊痛，明亮的眼珠却滴溜溜的乱转，将信将疑的看着剑寒，“就你呀？”
“这是个不甘屈服的小野马，很像我少年时的样子、脾性，我喜欢。”剑寒顿时就喜欢上这个浑身都透着机灵劲的少年。
也难怪，这剑寒少年时就是匹狂蹦乱跳的野马，混球爱嘎子，物以类聚啊！
“小虎牙，咋还发呆，出招呀。”右边大树上发完信号的穿山猴喊了起来。
这绰号“小虎牙”的少年猛一见剑寒愣住了，“咋穿这么难看的衣服，脸长的俊，头发剪的太怪，但瞧他静如空山、稳如太岳的架势，非凡俗武夫，大哥请来的师父绝对是高手……”少年心里的念想飞快的转着，听穿山猴一激，面色一红，飞快拔出分水刺闪电般向剑寒扑上。剑寒正笑眯眯的欣赏“小野马”，没料想这混球毫无征兆发起攻击，两支分水刺悄无声息的徒然刺出，分别刺向剑寒的心脏和咽喉。
“操，这小子真他娘的狠，出手就是要命的招”。剑寒的念头飞快，动作更快，电光火石间双脚蹬力，身体后倒，落地的瞬间双脚踢中“小虎牙”的小臂，两支分水刺翻飞着上了天，一个乌龙绕柱，剑寒顺势腾起两米多高，空中捞住下落的一支分水刺，手腕猛抖，“嚓”，分水刺插在目惊口呆的“小虎牙”脚前，剑寒双脚方才落地。
噗！剑寒吐了口长气，“悬啊！若不是穿越时强化改造了身体各机能，就凭这小虎牙的功夫，我早死翘翘了，还当师父，当徒孙都不够格。
看看没土至柄的分水刺，“小虎牙”牛瞪的双眸迸着崇拜的火花。
“哈哈……”霸天虎捂着肚子笑出眼泪，“俺就知道你这小子的毛病，哈哈……，俺就故意让你这小子吃憋，哈哈……笑死俺了。”
“小虎牙，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吧？傻眼了吧？”金豹子也笑的不亦乐乎，周围的亲随更是前仰后合笑成一团，坐山雕笑着走上前对剑寒拱手一拜，“剑寒兄弟，果然身手不凡，在下佩服，多谢手下留情。”
“那里那里，自家兄弟闹着玩，不必多礼，显得生分。”剑寒很随和的哈哈一笑。
“小子，吓傻了吧？还不赶紧拜师父。”霸天虎拍了一巴掌还在发愣的小虎牙，“咕咚”！“小虎牙”双膝重重脆地，“砰！砰！砰！”三个响头。
剑寒是从先进文明的世界而来，除了叩首过世的长辈和被自己惹生气的母亲外，那见过如此大礼，尽管也知道古人下跪叩头是常事，但真的遇到自己头上，还真接不住。这三个响头比“霸天虎”的大锤还历害，砸的剑寒腿脚发软。
“哎！哎，小兄弟，千万别这么着，快起来，快起来，快，快”剑寒急步向前要扶起小虎牙，忽然，剑寒愣住了，霸天虎、坐山雕、金豹子愣住了，所有的人都看着抬起头的小虎牙。
只见这少年额头上的血与眼睛里的泪流在一起，浑身颤抖着紧咬嘴唇，“大侠，小虎牙以血叩拜，恳请大侠收小虎牙为徒，小虎牙定以死相报，不负师父。”
坐山雕看剑寒迟迟疑疑不答应收小虎牙为徒，心中有些焦急，便为剑寒讲起这小虎牙的身世来。
小虎牙本姓明，出身于工匠世家，祖辈几十代人都是墨家传人。他的父亲更是这山东省出名的能工巧匠，善制精巧机关、水车木鸟，使一对精铁分水刺，数十人难以近身。小虎牙出生时体弱多病，明师傅便给他起名“伢子”，以求好养大成人。这明伢子天资灵巧，加之自幼耳濡目染，十年功夫就学到了父亲的七八成本事，尤其是在制作精巧器械上，奇思妙想，花样百出，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古时匠藉的身份如奴，官府随意征役。三年前东厂鹰犬逼迫明师傅制作细巧并沾毒的暗器，以图杀人时更快速并可掩人耳目，明师傅不屑于这下三烂的玩意，拒绝制作。东厂鹰犬恼羞成怒，当场格杀明师傅一家。出外送货的明伢子回家后，只见父母双双倒在血泊中。因早在霸天虎、金豹子没有上山落草时，与明家就有交情，是以尚有一口气的父亲，让明瑞带上祖传墨家密藉和精铁分水刺上野狼谷，算是把明伢子托付给了霸天虎。
就这样，十四岁的明伢子在父母的坟前发下血誓后上野狼谷落草。霸天虎、金豹子对明伢子格外照顾，尽心尽力教传武功，每次下山打掠也刻意带上明伢子。三年来，明伢子在数十次的搏杀中锤炼成钢，一对分水刺如两颗锋利的虎牙，总是出其不意的刺进对手的心脏咽喉，成为山寨中的一只凶猛的小老虎，霸天虎便给明伢子一个绰号“小虎牙”。
小虎牙并不满足目前的功夫，一心想再拜个好师父，学到更高的功夫，以报血海深仇。无奈山寨中武艺高强者全是使用重兵器，唯有他和柱子使用小巧的短兵器，没人能指教他，于是他便成天缠着霸天虎给他找师父。可霸天虎找来了五六个武功高强的人都不能让小虎牙满意，因为每个人都会被小虎牙出其不意，快如闪电的第一招杀的措手不及。没有一个能像剑寒一样，刹那间就击飞分水刺，并空中接刺插在他面前，一连串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小虎牙几乎没看清剑寒的招数便败北了。这让小虎牙佩服的五体投地，心中认定了这个师父。
眼看着剑寒有些犹豫，小虎牙急眼了，这小子报仇心切，好容易遇上武功超强的师父，生怕剑寒不收，三个响头把血都嗑出来了。
“好小子，比我少年时还狠，有种。”剑寒心中十分欣赏。
霸天虎这时也急了，“兄弟，成不成给句痛快话，俺他娘要急死了。”
“兄弟，你就收小虎牙为徒吧，他武功底子可好，人也可机灵了。”“金豹子”也在一旁忙不迭的求情。
“师父，俺要学到你的功夫，给俺爹娘报仇啊！呜呜！”小虎牙忽然放声大哭。
看着哀嚎的小虎牙，剑寒的眼前浮现出女儿可爱的笑貌，这是个和女儿同岁的孩子，若在21世纪，正是在父母的疼爱下读书的年纪呢，可如今在这世上却背负着父母被杀的深仇大恨。
剑寒前世就是个外刚内柔、面横心软的人，穿越后只是改造了他的身体基因，性格、心态依然如前一样，身体强悍了数倍，但面对弱势，面对老人孩子还是心软的像面条。
剑寒缓缓跪在小虎牙的身前，双手握着他的两肩，“小兄弟，我答应收你为徒，不但会尽心尽力教你功夫，今天，我还当着众兄弟发血誓，不惜性命，为你报此血海深仇”
前世的剑寒已是四十八岁，尽管重生后年轻了许多，但在一个十六岁的孩子的面前，自然而然的显露出父辈的口吻，岂料他的话让小虎牙悲感交集，无论他外表有多么刚强，但毕竟还是个孩子。
“师父！”小虎牙嚎啕大哭扑进剑寒的怀抱，剑寒坚强有力的双臂紧紧环抱着可怜的孩子，热泪奔涌。
霸天虎和他的兄弟们全是铁打的好汉，但心都是肉长的，眼前的情景令这群热血的汉子血在燃烧，心在颤抖！“俺们这些过命的兄弟都在此发誓，兄弟的仇就是俺们的仇，全他娘的报！”
“报！”众好汉爆发于内心的吼声震荡了野狼谷。
“小虎牙，咱们大家都是兄弟相称，你叫我师父差了辈了，你以后就叫我哥吧，这样也显得亲近。”剑寒亲切的看着小虎牙说。
“这样不太合适吧？”一旁的金豹子道出了大家心中的疑惑。
“没啥不合适的，一来咱们年纪相差不大，二来小虎牙父母双亡，我当他大哥，也有长兄如父的含义。”
“高明”身边的汉子们都伸出了大拇指，剑寒让小虎牙改了称呼，不但拉近了众人之间的情感，又说的头头是道，这让粗鲁的汉子们都钦佩不已。
其实前世的剑寒就喜欢跟年青人在一起玩乐，当大哥痛快，但让他一本正经的给人当个师父，那简直是折磨他。
看着身边的小虎牙，剑寒想起了前世那个与他亲如兄弟的明瑞，八年交情，一夕分离，天各一方，永难相见……。
“小虎牙，你现如今也成年了，再叫明伢子也不太文雅，今天哥就给你重起个名，叫明瑞吧。”
“好，这名字起的不错，光明祥瑞，好名字。”小虎牙还没说话，坐山雕先搭上腔了。小虎牙也乐得不行，今天不但认了个武功超强的哥，还得了个连二当家都赞不绝口的好名字，真是个好日子呀。看来哥肚子里的墨水也不比二当家的少，以后要学的可就多了。
沿着大青石铺垫的石阶山道，剑寒和“霸天虎”一行人龙行虎步匆匆而上，一路无语，每颗心都尚沉浸在山下那热血沸腾的一幕之中，每个投向剑寒的目光都充满热烈的敬佩和亲切，如果说，先前是剑寒出神入化的功夫让这些尚武的汉子敬重，那么经过山下那一刻耳闻目睹的悲壮，剑寒让他们心中深感热乎乎的温暖。
也不知那天南石村发生的事件明瑞做报道了吗？那可是能上中央台的爆料新闻，“臭小子，若这报道上不了中央台，看老大我怎么拾掇你，非让你变成如来佛祖不可。”剑寒情不自禁的念叨着。
“哥，中央台在那？俺能上去，多高的台俺都能上。”紧随身边的明瑞歪着脑袋答腔了，剑寒“扑哧”乐了，轻轻弹了明瑞一个小爆粟，“好，有机会咱去上中央台。”
“俺也要上。”跟在剑寒身后的两米多高的大汉嗡声嗡气的答腔。
从第一眼见到这条魁梧如山的大汉，剑寒就看出此人力大如牛，勇猛如虎，背后的那两把开山大斧足有百十多斤，武功恐怕不在霸天虎之下，从他的言谈神情中，剑寒断定这汉子必是敦厚耿直，忠勇之士。
“哦！你也想上中央台？”
“想上，小虎牙想上俺就想上。”大汉看着明瑞，眸中流淌着浓浓的怜惜。
“哥，他叫郝虎，对俺最好了，他手也巧得很，石匠铁匠木匠活都是一把好手，山上好多兄弟的兵器都他给打的。”
“哦！看不出你貌似鲁莽却心灵手巧，郝虎，嗯，不错，人如其名，一条威猛的好虎。”剑寒的话让这条高大威猛的汉子像孩子一样开心的笑了。
“兄弟，俺嘴拙，不会说话，但俺心里啥都明白，你是个有本事讲义气的好人。”郝虎搓着头皮憨笑的样子让剑寒眼前豁然浮现出前世结义十四弟杨虎的音容笑貌，心中对郝虎的亲近油然而升。
“虎子是咱山寨功夫最棒的，绰号‘旋风斧’，这家伙打起仗不要命，这对开山大斧抡起来如旋风，俺都招架不住。”走在前面的霸天虎转过头夸奖郝虎，
“大哥，你可别夸俺了，怪脸红的。”“哈哈”，郝虎憨憨的尴尬劲逗起一片笑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