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蚁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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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来到昨天的“尤记面馆”。

  来吃面的是高行天。陆无归已经吃过了,他说从小就被教导杀手的食物要自己动手,这个习惯已经养成。小镇的食物非常安全,但他也从不在外面吃饭。

  面馆只做牛肉面,一碗面要二十文钱。这里没有点餐的选择,师父随xìng做什么面,客人就要吃什么面。

  做法有烩、炸、拌、烧、煮,但不管怎样,即算在寒冬给你对付出一碗凉拌炸酱牛肉面,你也得笑纳。

  因为厨师只有一个,他是面馆的老板,他照样也是杀手。

  高行天听说面馆的老板是当年有名的“一桶杀手”。如果说高行天算陆无归的前辈,那么“一桶杀手”尤量感就是高行天前辈的前辈。

  尤量感当年在杀手这行是风光无限,请得动他需要一桶黄金,是以称作“一桶杀手”。他的绰号根据兵刃而来,尤量感的武器就是一只铁桶。铁桶沉重,抡起来像一把巨锤。打斗时,更可用桶身接暗器,用桶把夺人兵刃,诡变奇出。

  一条一片的白面落入热锅中,当年显赫的杀手如今与面为伍。

  至于尤量感成名的兵刃“江山神桶”已没人见过,有人怀疑面馆的垃圾桶就是当年的神桶。

  面馆里人人都与陆无归打一声招呼。

  一个面白眼狭的汉子问道:“陆爷,他就是八十一?”

  陆无归微笑。众人都向高行天看过来,他们看高行天就是在看货物,打量此人是否奇货可居。

  一圆脸汉子问道:“陆爷看好谁?”汉子是笑问,一笑之下眉眼的皱眉就挤得两腮鼓起,显得很是讨好。

  陆无归不答,深处一桌有人插话道:“吴敬启,你一次也没押对,这次想从陆爷那里探探口风也是白搭。陆爷告诉你了,陆爷赚转什么?”说话的人身上套着狐袄,用手拄着脸斜眼望后,亦打量着高行天。

  陆无归一招手,“吴敬启,你过来,我照顾你一次。”

  吴敬启喜出望外,乐得连眼睛都快鼓出来了。狐袄汉子见他样子发出一声嗤笑。

  陆无归在附上前来的吴敬启耳边暗语几句,吴敬启听完神sè一振,向高行天竖起一根大拇指,匆匆走了。

  镇上没有赌场,但是照样有赌局。

  桌上一响,面来了,浓汤酱肉的刀削面。高行天先喝一口面汤,就提起筷子把面往嘴里扫。

  老板、厨师、小二都是尤量感一人,他叉腰见高行天狼吞虎咽,颇为高兴。

  旁边另有人叫道:“尤老板,吴敬启去钱庄取钱了,您老不押一注?”

  还有人叫道:“哟,我吃的凉拌面,他却喝热汤!尤老板,这可是大冷的天啊,你对不住我几十年如一rì的光顾啊。”

  “又没有赌场,我押什么注啊,再说了终rì卖面的也没什么钱,年纪也老了,不和你们小子凑热闹啦。”尤量感悠哉悠哉的找个空位坐了,他宽面肥耳神情惬意又调侃起来,“小路子,你这个小兔崽子,下次我给你整冰镇的,冰镇面!也快下雪了,让你尝尝鲜。”

  小路子一声惊呼,跑到外面看天象去了。

  狐袄汉子笑道:“尤老板说笑了,当年您的威风谁不知道,‘江山神桶’一统江山。那可是一桶又一桶的黄金的赚啊,俺王不破可是想一想就眼馋。”身披狐袄的汉字叫做王不破,他并不是专职的杀手,而是一个有名的大盗。他贼胆极大,竟跑到皇宫去偷,事发之后他被逼的没辙,千方百计加入了蚁窝。

  尤量感笑道:“小子,你别惦记。当年我挣得多,花的也多。人不风流枉少年,一旦风流枉老年啊,我现在糊个口就不错了。”

  王不破撑个懒腰,道:“吴敬启这次还要输,陆爷发了善心也救不了他的霉运。”

  尤量感道:“你这是连陆小哥的眼光也怀疑?”

  王不破摇头,“不是我不相信陆爷。”他瞟着高兴天道:“陆爷出门在外,对这次入门仪式看的太简单了,现在就是‘神杀手’也未必能过关。”

  陆无归微笑道:“不论是谁,最后剩下的必然是高兄。”

  王不破长身而起,“陆爷的眼光在下相信,不过这次连郎永绝也来了,陆爷还自信十足吗?”

  陆无归面sè微变。

  “‘一线飞剑’是昨天刚到,据说是另外两位爷一齐鼎力推荐入窝的。”王不破挤眉弄眼,颇有言下之意。

  陆无归看看高行天,高行天吃的额际冒了细汗,旁人说什么聊什么,他全然没有兴趣。

  王不破见二人没有举动,心下失望,踱着出去了。

  “蚂蚁窝”在“蚁王”之下是三只“血蚁”,分别是白追、霍离生、陆无归。按王不破的话中之意,郎永绝是白追和霍离生一起推荐的人物。

  入窝的仪式被称为“试炼”。申请入窝的人数达到八十一个的时候,“试炼”便会举行一次。

  “试炼”最终只选取一人加入蚁窝,对手越强,“试炼”的难度越大。高行天正好是第八十一人。

  陆无归面上只是微微变sè,心中却是悸动非常。

  ——“一线飞剑”郎永绝!

  ——这个人刺杀过朝廷大员被通缉多年,如今也要投入蚁窝?

  郎永绝在“杀手通缉令”上从未掉出过前五名。在这个榜单上陆无归只名列二十三位,高兴天排在第十位。

  “杀手通缉令”由刑部下发,每年重印一次。榜上通缉的都是刺客杀手。根据其人所犯罪行轻重列出赏金,排出前后顺位,悬赏天下。

  这张榜单本来与江湖无关,但传到江湖就成了炒作的对象。惩恶扬善的大侠自不必说,初出茅庐的侠少也以擒拿榜上人物为荣,而榜上杀手因逍遥法外而身价倍增。

  这张通缉令很怪的一点是,榜单的前十位杀手几乎数年间没有怎么变动。前十位基本还是那几个人,这十个人全是绝顶的高手。

  陆无归知道王不破言外之意,白追、霍离生惧怕高行天入窝成为他的助力。于是举荐郎永绝入窝来清除障碍。他不知郎永绝是真想加入蚂蚁窝,还是为了图谋什么。

  以郎永绝的实力——现今通缉令上排名第五的杀手,“蚂蚁窝”并非他唯一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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