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寝前,是一套被点招妃子惯常的沐浴香薰流程,服侍她沐浴的婢女使了好大劲,好像恨不得要从她身上搓下一层皮来。
那些人好像把她当做来历不明的女人,会把脏东西传染给他们至高无上的君王。到了宫中,似乎人不再意味是人,而是无知觉、无感受,只施人欢愉的玩物。
等了龙天运大半夜了,仍然见不到人,蔓萝两眼睁得好大,定定怔望着两只醉人的宫灯,觉得时间一分一刻如此漫长。
真是荒唐,她竟然必须光着身子,满心期待一个只和自己见过两面的男人来“临幸”自己,只因为他是皇帝,呼风唤雨的帝王。
漫无目的的等待临幸,就像一只漫无目的等待被宰的羔羊。
她忽然不明白生为女人的意义。
难道女子生来就得听天由命,由人摆布,不能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虽然心底并不赞同这种说法,但事实便是这样,似乎生为女人就逃不过这样的宿命,逃不过命里注定的卑微……这是生为女子挣不脱的悲哀。特别是,你需要牺牲清白去讨好的男人,还是双手沾满你亲人鲜血的侩子手。
恨意在胸臆间孜燃,她藏于轻纱蝉衣下的双手不自觉地慢慢收紧,攥成结实的拳状。
“一个人想什么?连我来了都不知道?”
男人的声音惊醒了失神的鸢尾,她身子一颤,倏地转过脸去——
一张英挺镌美而又妖冶至极的男性面孔出现在她眼前,五官精致,毫无破绽,金丝虬龙大氅暗喻着他无与伦比的身分,一双狭长的鹰眸犀利尖锐。
“皇上恕罪,臣妾适才正是在想皇上,反倒没注意听周边的动静。”男人突然的到来却令她有些措手不及,缓过神来的鸢尾赶紧下跪行礼,保持恭顺低头的姿势。
他挑起俊眉,伸出一指,轻佻地支起她的下巴,似端详状:“哦?真的在想朕?是哪种想法呢?”
“自然是妻子等待丈夫时的思念之情。”她蹙起眉,有意避开他凝注自己的目光,也淡开他眸光中霸气的纠缠。
她尽量对他千依百顺,让她降低对自己的警惕,最好就把她当做一只永远也跳不起来的绵羊。
她的底牌,宫中没有人知道,就算是在宫妃选拔上受了她好处,替她编造了身世的管事公公也一无所知。
她背后的力量,是龙天运的禁忌。
“妻子?”龙天运戏谑地重复了一爆俊眉若无其事地挑动,“你竟敢和朕以夫妻相称?”
鸢尾不声响,微低下螓首,她听出了他话中的鄙夷和嘲讽,总感觉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着一股令人生寒的慑猛力量,轻而易举就可以使人遍体生寒。
他邪嗤了一声,勾起唇角轻慢的弧度,邪诡俊颜浮现的笑容,是足以魅惑世间无数多情女子的魔咒:“那你又知道多少妻子应该对丈夫尽的义务?”
他一语双关,温热的气息飘拂在她的耳际,酥麻地磨砺着她的耳垂,音调妖魅至极。
鸢尾身子一颤,进宫前,就有专门的嬷嬷教过她男女闺房之事,那段日子,她被关在黑暗的屋子里,就着一堆令人作呕的假人假物,学着怎样男人。
所以,她对男女之间房事并不陌生,也更不可能听不出龙天运的弦外之音。只是……她毕竟是处子,还有处子的生涩和矜持。
“又失神了,美人?”他漫不经心地柔声笑说,出乎意料地出手支起她的下颚。
鸢尾被他兀自加重的力道所迫,强制性地抬起脸,正视他那张诡谲的俊颜——他风淡云轻的笑着,甚至笑得温存多情,但置于她下颚间的两指间的力量却像随时都会将它捏碎一般。
这就是龙天运,天禹朝的最高统治宅人人口中凶残暴虐、杀人如麻的君王。他喜怒无常,阴晴难定,前一刻也许还在龙颜大悦地大肆封赏,下一刻也许就在肆无忌惮地杀戮。政见上,他更是毋庸置疑的最高主宰,若是有人违背他的旨意,下场会是史无前例的惨厉。据说刚当政时,有几个自恃老资格的老臣在朝堂上公然反驳他,结果龙天运不动声色,第二天就在金銮殿前面放了几个血淋淋的脑袋,而这些个脑袋正是那几个老臣的!上朝的官员们见此情景,个个吓得魂飞魄散,脸青脚软,几个胆小的直接就晕了过去,但也自此之后,无人再敢顶撞圣颜,也不敢拂了她的意。
鸢尾望着他看住自己的视犀只觉得一阵发冷——一个微笑着,却可以分分钟取人首级的人,没有谁可以再危险过他了!.